暴雨過後,陳家香鋪後麵的墳林裏又出了很多不深不淺的水窪子,像農村所有的水窪子一樣,裏麵總是會有密密麻麻的蝌蚪遊來遊去,看著這些蝌蚪在水裏遊來遊去,是小陳莫在這夏日午後唯一放鬆心情的方式。
天真,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的共通點,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他已經熟記於心,可是小陳莫還天真的以為這水窪子裏的蝌蚪真是兄弟姐妹,還傻傻等在水窪旁邊幫它們等著媽媽。
救命的聲音是從墳林後麵傳出來的,很微弱,但是很清晰,就如同夜晚蛐蛐地叫聲一樣清脆。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的小陳莫很害怕,但是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恐懼,他悄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看到了嚇得他尿了褲子的一幕。
一個女人,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被一個穿著黑雨衣的男人摁在了一個被暴雨侵蝕過的墳包裏,大半個腦袋都被摁了進去,嘴都已經沒有辦法發出聲音,看到這一幕的陳怕連頭都不敢回就跑回了家中。
回到家裏之後他沒有敢告訴父母,因為他不敢讓父母知道他又獨自一人跑到墳林裏邊看蝌蚪,在陳百爐看來,那不是一個男子漢應該做的事情,父母雖然沒有因為這件事斥責過他,但是也從來沒有幫他說過話,再加上他尿了褲子,所以他不敢說。
善忘,也是七歲孩子的天性,都不需要隔天,睡了一個午覺小陳莫就忘記了中午發生的事情,直到下午吃飯的時候警察到陳家香鋪裏尋問陳正金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時,陳莫才隱隱約約聽到他們說柳大美人死在墳林裏了。
柳大美人是清風集上的人給她起的稱呼,三十歲,沒結婚,守著一條不倫不類的京巴獨居,她並不是本地人,而是在陳莫出生那年搬到集上的,在集上開了一個理發鋪,陳莫七歲之前的頭發都是在那裏理的,倒不是他想去,而是陳正金老拽著他去。
後來確定死的人就是柳大美人的時候,陳莫有些不知所措,他猶豫了很久,很難想象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會有那麼重的心思,他竟然最終還是沒有把中午所見到的一切告訴家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陳莫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唯一這件事他沒有忘記,因為柳大美人原來開的理發鋪還開著,隻不過現在的老板不再是個美人,而是一個臉上天天掛著笑容的肥胖的中年婦女。雖然自打柳大美人死後陳正金再沒去過那裏,但是陳莫在經過那個理發鋪門前的時候還是會回想起當天的一切。
每一次想起,他都在心中罵自己一回,罵得次數越多,他就對自己越恨,特別是隨著懂得事情越來越多,他就更加恨自己,如果他當時早點回家告訴家人,恐怕柳大美人就不會死。
就算是在這種時候,突然想起這件事情的陳莫,還是會被自己恨得咬牙切齒。
恨歸恨,可是陳莫的腦袋還算是保持著清醒。
這件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的事情,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被人提到了眼前?
“救命啊……救命啊……”
正當陳莫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疑惑的時候,微弱地求救聲傳進了耳中。
場景熟悉有可能是幻覺,可是這聲音竟然都如此熟悉就令陳莫不得不感到緊張了。
陳莫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扭頭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過去,當他發現周圍的場景已經從富麗堂皇的地宮變成了暴雨襲擊過的清風集墳林時,不由就有些傻眼了。
“救命啊……”
微弱地求救聲叫醒了陳莫,如同當初一樣,陳莫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恐懼,他不由自主地起身朝著那聲音來源的方向走去。
像小時候一樣,陳莫小心翼翼地貓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看到的場景也是一樣,柳大美人被一個男人將腦袋摁進了墳包裏。
一絲不掛的柳大美人身上沾滿了淤泥,穿著雨衣的男人十分粗暴地用自己的雙腿分開了她的雙腿,左手死命將她腦袋往墳包裏摁著的同時,右手還在柳大美人的身下掏著什麼。
見色起義,這是陳莫後來對自己當時看到的一切下的結論,警察也是用非禮和謀殺定的案,但是現在,似乎這一切得重新定論了。
男人的雨衣並沒有撩起來,而是耷拉在身前的,這雨衣不撩起來,他怎麼能夠實施罪行?既然他沒有非禮柳大美人,那他為什麼要脫下她的衣服呢?難道就是為了掏幾下過過癮?
陳莫懷揣著一肚子的問號和贖罪心理悄悄摸向了墳包的另一側。
當他摸到另一側的時候,他卻是看到了令他不敢相信的一幕。
因為正在實施犯罪的人竟然並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女人,就是那個代替柳大美人繼續在理發鋪裏幫村民理發的胖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