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噗嗤……”
陳莫感慨萬千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陣陣砍骨斷筋的聲音。
隨著這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出現在陳莫眼前的,是令人血脈賁張的砍頭畫麵。
陳莫在空氣中仿佛聞到了血腥味,甚至都覺著自己的脖子陣陣生疼。
這把分別用一百多名和尚的屍體和頭顱鑄成的刀,似乎生來就是為了斬首的。
不過它斬的不是那些平民之首,而是心懷叵測的惡人之首!
小和尚用半生時間打造了它,用後半生的時間使用它斬殺參加過崖海之戰的元軍首級。
在他死後,這把刀又輾轉到了明兵手裏,這個士兵拿著它經曆了滅元、攻蒙、擊必克的鐵血征程。
甚至在清軍入關大肆屠城的時候,也有人拿著這把刀斬下無數清兵首級。
這把曆經無數熱血軍士使用過的刀,最後卻是淪為了劊子手的工具。
直到在斬了戊戌六君子之後,這把刀才開始了變化。
它不再像以前那般鋒利,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犀利,而是變得有些笨拙,有些繁重。它改變的原因不是因為它老了,而是因為它已經有了魄。
而致它生魄的根本原因,就是那如同刀在還是一把劍時的主人陸秀夫一樣寧死不屈的戊戌六君子的死。
就在這把刀已經自封刀鋒的時候,有兩個道士把它與一張聖旨一起扔進了煉爐。
由於這把刀的是由高僧的屍與首煉成,而那兩個道士使用的融刀方法均是純粹的道法,導致了煉爐的爆炸,一把曆經千年,為了殺敵而存在的寶刀,就這樣化為了烏有。
在寶刀化為烏有的同時,那些原本被吸進由高僧頭顱製成的鬼頭裏的亡魂得到了釋放。
已經化刀為靈的刀魄,在最後的時候覺悟了自己存在的真正價值,為了彌補這一切,它開始四處獵殺那些因為千百年的積累而從魂變鬼的戾鬼。
它再有靈性,也隻是把刀,它沒有感情,也沒有同情,有的隻是殺心。
所以無論這些戾鬼是在人間遊蕩還是已附人身,它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斬殺。
軍閥時代、抗日戰爭期間都有數之不盡被戾鬼附身的人被它斬殺。
最終,在所有的戰爭結束,和國年代來臨之時,它被佛道儒玄冥五家的弟子給封存了起來。
其實,真正封存它的並不是這些最多修行不過百年的弟子,而是它自己。
因佛而生,因道而滅。
因死而生,因生而死。
這把刀的一生,就如同一個禪機,令人心生萬千思緒。
如果是人經曆了它所經曆的一切,恐怕早已超凡脫俗了。
可惜它不是人,它隻是一把刀,而且還是一把已經不能再殺人,隻能殺鬼的刀!
就如同一個滿腔熱血的青年,最終被無情的現實打敗一樣,它的下場令人既憤怒又無奈。
眼淚在不知不覺間湧出了眼眶,當麵部肌肉感受到了溫熱的淚珠時,陳莫完全出於本能地睜開了眼睛。
從這虛無飄渺的幻境中走出來的陳莫,並沒有急著離開這裏,而是心情複雜地趴在那個雕像的眼洞上往經幢裏邊看著。
經幢裏麵沒有一絲光亮,隻有陣陣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風聲在裏邊回響。
聽到這聲音,陳莫想起了劍指蒼穹的陸秀夫,想起了為了打撈寶劍而從中年步入老年的漢子,想起了為了鑄刀而心甘情願身首異處的和尚,想起了為了錘刀從小男孩變成老男人的小和尚,想起了拿著刀殺元兵的士兵,想起了拿著它抵禦清兵的將士,也想起了死在它鋒利的刀鋒之下的戊戌六君子。
想起的這一切的一切,讓陳莫體內的血又一次燃燒起來。
這一次,他不是因為那熱血沸騰的畫麵而燃燒,而是對上蒼的不公而感到憤怒!
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陳家老祖宗,也情不自禁想到了蘇婉幽。
雖然陳家還沒有淒慘到這種地步,但是和這把刀比起來,又能強到哪裏去呢?
祖宗被人陷害,弄得後世隻能靠冥事為生。
奶奶正真善良,卻落了個客死異鄉的下場。
“老天爺,你到底在幹什麼!”
陳莫憤怒地仰頭咆哮起來,這一嗓子吼出去,他直有種咽喉要燃燒的感覺。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剛剛在幻境中的呐喊是真實存在的。
也正是他那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呐喊,將那個保安大叔吸引了進來。
陳莫在仰天咆哮的時候,看到了那個愣在上麵的保安大叔。
他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了大叔的身前,扯著沙啞的嗓子叫道:“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為什麼不把它放了?或者為什麼不讓它有一個好得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