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臨塵(1 / 3)

夜色濃鬱,籠罩天際,先前清澈明亮的月光,早已不可尋見,抬頭望去,隻見漫天夜色,不見光明。

風漸起,似有細密雨絲夾雜其間,清涼微風,清爽雨滴,總是能夠讓人沒來由的感到一陣舒適之感。

然而總有些人例外。

岐山之巔,一位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子負手而立,臉上隱有焦躁之色。他望著山風夜雨,眼神迷離,吐氣如龍。

風雨將至啊。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有一座寬敞庭院,庭院內有一座高大瓦房,瓦房樸素,與尋常人家無異,並無任何繁華修飾,若是讓山下世人所見,定會大為驚歎,繼而不解,以岐山的千年底蘊,竟然還會有如此簡陋的房屋,實在不符合世人心目中岐山應有的超然於世的樣子。

雨勢漸大,狂風呼嘯而起,漆黑夜幕中,時而會有閃電劃破天際,隨後雷聲轟鳴,傳出震天聲響。

白衣男子立於山巔崖畔,絲毫不懼,倘若是在往日,他一定會很有雅致的讓媳婦兒溫上一壺埋在院中桃樹下的老黃酒,炒上一碟今年新收成的花生,自己搬張舊藤椅在山崖旁邊坐著,優哉遊哉地喝酒吃菜,乘風賞景。

可今天不行,今天是他媳婦兒分娩的日子,今天是他要做父親的日子。院子裏頭一大幫人在忙活,端熱水的端熱水,遞毛巾的遞毛巾,人來人往,嘈雜之聲不絕於耳,其中還夾雜著他媳婦兒分娩時的呻吟。

按理說他本該在裏頭等著,就算不能幫著接生,打打下手也行,實在不行隔著簾子安慰安慰自己媳婦兒也是好的,可是他娘嫌他礙事,愣是把他給趕了出來。

整座山上,除了他就沒別人是閑著的了,就連他爹,都頂著風雨大老遠地趕去祠堂裏祈福去了。於是他就隻能站在庭院外邊,豎起耳朵聽著院子裏頭忙碌的聲音以及自己媳婦兒分娩時的呻吟,啥都插不上手。

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白衣男子心裏嘀咕著,滿不在乎地抹掉了一臉的雨水,帶著將為人父的驚喜以及內心深處不知從何而起的些許焦慮,迎著狂風暴雨,巋然不動,靜靜地等待著自己的孩子降生。

有些玄妙的是,在他身後的那方庭院裏,似乎並沒有惡劣天氣的任何幹擾,仿佛有一個巨大屏障籠罩著庭院上方,自成一方小世界,風雨雖大,卻不能侵入絲毫。

許久以後,立於風雨之中的白衣男子,從狂風呼嘯聲中,千萬雨滴墜落聲中,清晰辨別出了些許不同的聲音,有歡喜的叫聲,有手忙腳亂打翻熱水盆的聲音,還有自己媳婦兒如釋重負的緩慢呼吸聲,以及那最為明顯,最為嘹亮,最為動聽的……嬰兒啼哭聲。

不等他娘來喊他,他便三步並作兩步迅速邁入庭院中,從院門口到瓦房的這段距離,他身上湧出了大量的白煙,那是他先前在外邊淋的雨,被他以自身的雄渾內力急劇逼出來的水汽。

他在心裏琢磨著,自己的媳婦兒剛剛分娩完畢,自己的孩子才剛剛降生,可不能因為自己在外邊淋了雨之後進屋帶來的一身濕氣而著涼了。

在即將邁過門檻之時,突然,他的腳步停住了,他回身望向天際,庭院外,雨勢依舊極大,狂風呼嘯之聲仍然不絕於耳,天色一片漆黑,仿若鐵幕遮蓋人間,阻擋了世人窺探上天的視線。

然而這一切都瞞不過白衣男子,他離傳說中的那個境界僅有一步之遙,這讓他清晰的感知到了,一股玄妙莫測的氣機從天而降,直逼庭院而來!

他兩眼微眯,雙拳緊握,一股沛然氣機由內而發,直達全身,衣袖震蕩,似有清風舞於其間。

終於,他發現了玄妙氣機來源何處,那是一顆耀眼的隕星,帶著一道白虹,宛若閃電般,劃破了這漆黑的夜幕,直墜他的妻兒所處的庭院中。

白衣男子微微躬身,雙腳猛然發力,如虹氣勢瞬間爆發,一拳砸向那顆墮天隕星!

“轟隆!”

伴隨著一聲震天的巨響,隕星爆碎,炸裂開來,有如煙花盛開,蔚為壯觀。

然而令白衣男子心驚的一幕出現了,碎裂的隕星並沒有改變它原來的運行軌跡,無數的隕星碎片,大小各異,帶著火花,直直墜入庭院內的瓦房中!

“不!”

白衣男子發出一陣聲嘶力竭的大吼,傾盡一身修為試圖阻攔隕星碎片,然而讓他感到絕望的是,那些隕星碎片仿佛不存在一般,任憑他釋放出體外的內力如何凝實,如何雄厚,都無法阻擋那些帶著熾熱高溫的隕星碎片絲毫,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無數的隕星碎片盡數墜入瓦房中,雙目赤紅,無力痛哭。

……

……

“啪嗒”一聲,一記柔軟的敲擊,從白衣男子的身後傳來,止住了他的痛哭也止住了他的悲傷。

白衣男子回身望去,看見一位身形瘦削的老人撐著傘,立身於磅礴大雨中,右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蒼老而枯瘦的手掌溫暖而有力,仿佛能夠給予自己無窮的力量。

他轉身望向前方,發現自己並沒有邁入庭院之中,他此時仍是立於崖畔,腳下是那無盡深淵,瓢潑大雨仍未停息,不過雨勢比起先前好像小了許多。

可是,先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白衣男子習武多年,境界極為高深,自問道心堅定,外物難以擾亂心誌,然而今夜自己不過是立身崖畔,吹了一陣山風,淋了一場夜雨,便遭心魔侵襲,大夢一場?

“爹……”

白衣男子開口,試圖通過詢問自己的父親,弄清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小子爭氣啊!竟然給老子生了個帶把的小子,不錯!走吧,進去吧,去看看你的孩子,你娘你媳婦都等著呢。”

老人不等他說完,慈祥地笑了笑,催促他趕緊進去看看自己的妻兒。

白衣男子聽見父親提起自己的妻兒,心頭湧上一陣溫暖,轉瞬間便祛除了心頭殘存的一縷驚悸與悲傷,放下了心中的所有疑慮,猛然發功祛除身上所有水汽,疾步走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