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心軟,蕭良庸隨著竹青離開了通山新府。濟平安問過是否要自己同去,蕭良庸拒絕了,因為他認為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處理就好,在他心目中也沒有太把唐婧的求救當回事,心想能有多大的事,萬一又是一出惡作劇呢?
其實唐婧向他求援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剛才心神慌亂,思量之下雖然為自己一擲千金的男人很多,可心底裏卻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無不是衝著自己這具皮囊來的。青樓伎倆唐婧爛熟於心,所以她也知道,這種逢場作戲沒有多少真情實感。蕭良庸拒絕過她,非但沒有讓她心生反感,反倒把蕭良庸當成唯一一個不覬覦自己美色的男人。
何況她心底何嚐沒有一絲私心是為了再見蕭良庸一次,好挽回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不良印象?打定主意如果蕭良庸這次來,絕不再自作聰明的演戲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秋娘卻敲開了她的房門,端著一些簡單的酒菜,笑道:“娘子,這是我新做的一些糕點,你嚐嚐看好不好吃,如果還行,我就讓廚娘學了。”
“媽媽的手藝自是沒的說,定然又是人間美味。”奉承話還是會說的,唐婧收斂心神應道。
“別給我帶高帽了,來,嚐嚐看。”秋娘放下盤子,坐在唐婧身邊。
唐婧有意無意地觀察著秋娘,心中那抹不安始終未曾消散,秋娘又怎麼會突然來請自己品嚐新做的食物?當下故作隨意的問道:“媽媽何時研究的這新糕點?那幾位客人來頭不小,原以為媽媽會忙這幾天呢。”
“誰說不是呢,那幾位可不敢糊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這些個糕點,就是作出來也是想奉承奉承人家,娘子素來挑嘴,要是能過你的眼,我才好放心給人家品嚐啊。”
唐婧點了點頭,拿起一塊糕點放在鼻尖輕嗅,天青樓招牌式的甜香中隱隱夾帶著若有若無的花香,可就是這味道,讓她陡然驚覺了起來。
這些糕點並不是新做的,她曾經吃過。秋娘為什麼要說謊?
“這是媽媽新作的糕點?似乎有些桂花香氣,加了那些新料?”
“娘子果然厲害,正是花香。”秋娘看到唐婧的身子一僵,卻沒有馬上吃,便催促道:“娘子快嚐嚐,看看媽媽的手藝可有退步?”
這個回答讓唐婧心底無由而生的泛出懼意,那股若有若無的不安也終於落到了實處。
唐婧知道自己剛才隻是信口胡說,桂花在這個季節是沒有的,釀製的桂花蜜恰好前些天也已經用完了。這是特別愛吃桂花糕的竹青對她抱怨時提及過的。秋娘就是在刻意說謊無疑,那這塊糕點就一定有問題。
隻是在秋娘目光逼視下,怎麼才能不吃呢?
“媽媽,這新式糕點有名字了嗎?”
秋娘瞳孔豁然一縮,在她麵前耍小心思的唐婧怎麼可能瞞得過她。神色已經變得冰冷:“你從何時看出這東西不對的?”
這與剛才笑語嫣然的青樓老鴇以完全不同,語氣中森冷之意讓唐婧打了個寒顫,她本來是想拖到蕭良庸和竹青回來,但沒想到秋娘完全不給她機會,一語道破。
“桂花蜜已經用完了。”到底是見過世麵的花魁,唐婧心中雖然已經驚懼交加,但麵上還能保持平靜。“媽媽為什麼要說謊?”
秋娘麵無表情的斟了一杯酒,道:“喝了吧。說謊是想讓你上路時輕鬆點,可你如此冰雪聰明,媽媽也無可奈何。”
警鈴大作的唐婧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周旋一段時間,但秋娘步步緊逼,一絲餘地也不給,語氣已經有些顫抖:“媽媽……這是為什麼……”
“你與那個倚河詩魁不清不楚,犯了貴人的忌諱。”秋娘淡淡道,“一開始你若不為他開脫,而是據實相告,便沒有這一遭無妄之災。”
唐婧一怔:“我何時替他開脫了?”
“倚河詩魁來頭不小,至少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那般簡單。”
“可這與我有何關係?他那晚甚至拒絕了我!”唐婧聲調忍不住的拔高,委屈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因為自己對那幾個客人感覺很怪異,在秦良出言試探時,故意對蕭良庸輕描淡寫地帶過,就成為了自己的死罪?
“我不知道。”秋娘語氣平靜如水,“放下你袖子裏的剪刀,就算你殺了我,也沒有任何用處。天青樓裏還留著一位武陵城來的高手,你鬧出動靜,或許連全屍也沒有了。”
唐婧見竹青和蕭良庸此時沒來,又聽秋娘說這句話,便知道一切都晚了。武陵城三個字徹底地斷絕了她的念想,她很清楚武陵城是一個什麼概念,別說蕭良庸一個少年,整個永安縣恐怕也無一人是對手。
她深吸了一口氣,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是下了極大地決心,右手端起了那杯酒。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唐婧疑惑地看了秋娘一眼,秋娘有些不悅,走到門邊,隔著門問外麵:“莊公子,怎麼了?”
門外沉默了片刻,道:“有人縱馬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