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庸看著場間情形,知道自己如果不買,這女孩的境遇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買誰不是買,也別挑了。
但是十兩銀子,他並沒有。不過既然是薛小川叫來的,他應該帶了錢的。
當下就對薛小川道:“就她吧。”
薛小川便甩出兩錠銀子,扔到那人販子懷裏。
人販子忙著接錢,一把就把那個女孩推過來。
薛小川故意一讓,那個女孩就跌跌撞撞撲到了蕭良庸身上。
蕭良庸伸手一扶,這個女孩渾身無力,自己握著她的手臂,她都幾乎站立不穩地往下滑,這是餓的,是非常非常饑餓才會出現的不正常現象。
蕭良庸隻好再用力的扶住她,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女孩這樣倒在自己懷裏,還是有些尷尬,便求助的看著薛小川。
誰知薛小川一臉自得,笑道:“公子,一個夠嗎?”
蕭良庸已經知道他的性子,無可奈何,說道:“走吧。”
人市上,人就是商品,從頭到尾那個女孩沒有發出過一絲聲音。
待得蕭良庸和薛小川馬車走遠,那人販子對周圍同伴笑道:“這個女娃倒是走運,我看那公子哥倒是個憐香惜玉的。”
“那可不,這倚河詩魁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看那鬼難纏對他態度,這薛府公子,不像是假的。”
“這還能有假?”最開始那個人販子說道,“薛通山早就昭告天下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義弟找回來了。但凡這永安上得了點台麵的人物,哪個不知道倚河詩魁就是通山義弟?”
良庸在馬車上,很是有些尷尬。
那個女孩就更別說了,低著頭,搓著手,一言不發。
良庸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回貴人的話,賤婢沒有名字。”
也就是看蕭良庸一臉的和善,那個女孩雖然還是戰戰兢兢,但是在人市上待久了,總還是有點眼色的。看著蕭良庸這樣的年輕公子,能賣給他,已經是一個相對好的出路了。聽得蕭良庸溫言詢問,才乍著膽子回答。
這樣貶低自己的話都說得出來,可是顯然有些生硬,明明就是被人強行調教成這樣的。良庸對那個人市著實沒有半點好感,見她總是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不知道如何安慰,隻好說道:“你如果不想跟我走,可以自己離開。”
誰料這話一出,那個女孩一臉驚恐的看著蕭良庸,淚水在眼眶打轉,一副隨時都要哭的樣子,她不明白這個公子是什麼意思。
蕭良庸見她更害怕了,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
薛小川在外麵說道:“我的好公子啊,你就別再亂發善心了。這人市上賣兒賣女的多了,一個十多歲女娃被賣到這人市上,最好最好的歸宿,就是找一個像您這樣懂得憐香惜玉的主人賣身為奴。您如果現在不要她,出不了半日,就會被人販子抓回去。”
居然還有這一說,蕭良庸著實沒有料到。當下看了一眼那個女孩說道:“真的是這樣?”
女孩淚水盈盈,顯然那個人市對她來說,跟人間地獄比也沒什麼兩樣,回想起來就如同受驚的小獸:“我見過,有些貴人買了孩子之後就給錢讓他們自謀生路。可都被那些人販子抓回來,錢也搶走了。”
蕭良庸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有氣,但是好像又沒發脾氣的理由,不由得咬牙切齒:“難道就沒人管管?”
薛小川在外麵說:“管什麼啊?您當那些父母願意賣女兒?還不都是給逼的,家破人亡,拖兒帶女的,要是不賣一兩個,全家都得餓死。與其如此,還不如讓這些閨女賣給人市,還能換點錢糧。而且對這些家庭來說,閨女賣到人市固然是慘,但也不一定啊,萬一遇到好人家那不就一步登天了嗎;退一萬步講,就算主人家行止惡劣,可至少也有一碗飽飯。總好過全家餓死吧,您說呢?”
的確是這個道理,薛小川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個女孩一直在止不住地抽泣,卻沒有反對的神態出現,想來他所說不差。蕭良庸沒想到,自己來永安第一天遇到了讓他十多年來最暖心的一幕,也看到了十多年來從未見過的慘象。當下也是一聲長歎,原來這外麵的世界,也並不是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