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外，我和母親過著清貧的日子，我在當地每天象其他的學生一樣步行上學，到後來我又成為學校裏唯一穿著補丁上學的學生。
我和母親都很開心，雖然沒有過去的風光，但我們有來之不易的平靜。
“對不起，大嫂，”一位考察到此順便來看望我們母女的叔叔流淚了，“我不知道你和孩子過得這麼艱難……”他說，“那個楊爭在你們走後不久就結婚了，不過後來好象失蹤了，”他恨恨地笑著，“楊天德做事太決了，子孫也跟著遭殃，說不定又得罪了哪個，把他的兒子逮去宰了……”
“那孩子其實很好的，”母親遺憾地說，“各方麵都是很優秀的，人又善良，我和老冷都看好他，隻是他的父母…咳，這也不能怪他啊……”
我在一旁聽著，想著那個楊爭當初的模樣，卻已模糊不清。
這天早上我剛剛背著書包走出門，便被一個衣衫藍縷的乞丐迎麵攔住：“我好餓啊……”他說，聲音很輕。
哦，我看了他一眼覺得那張滿是汙垢的臉龐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轉身叫道：“媽媽，快拿些吃的來……”想起時間已經快到轉身便走。
“白衣！”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猛然叫了一聲。
我回頭，隻見他的兩眼中都是霧一樣的淚水。
“怎麼還不快些走啊？”媽媽拿著兩個饅頭走出來，看見我不動，著急的催著我。
我來不急細想，轉過身加快步子向學校走去。
“知道早上那個乞丐是誰嗎？”放學了回到家裏媽媽問我。
我搖頭，因為時間緊根本沒有去細看。
“是楊爭……”母親聲音很輕，卻象一顆炸彈炸得我暈頭轉向張大了嘴：“怎麼會？！”我不信。
“冤孽啊！”母親打著咳聲，“他從家裏跑出來找我們，在酒店裏被人偷光了，就一路乞討…從小嬌生慣養的他現在一身的病……”
“那他……”我震驚了，在當今這個物欲為大的社會裏，肯拋棄榮華富貴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媽媽，你是不是在說書啊？”我笑。
“我給他家去了電話，他已經被接走了。”媽媽表情嚴肅。
我知道媽媽說的是真的了。
一年後我畢業了，我考上了DD大學。
一天有個漂亮的女孩找到我：“你叫白衣？”她打量著我，“果真是與眾不同啊！”
我疑惑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你……”
“我叫劉美麗，是楊爭的妻子。”她自我介紹著。
“哦”我應了一聲，心裏好生納悶。這麼久遠的人物和我還有什麼瓜葛嗎？為什麼要來找我？
“他已經死了……”她看著我突然說了一句讓我從心底感到寒冷的話。
“我和他隻是名義上的夫妻，我們在私下是朋友，我很同情他，”她很善談，言語中也頗帶感情味，“商家的子女婚姻一般都沒有自由的，我們都是犧牲品。他非常愛你，我支持他，幫他逃了出來，但沒想到的是他混得那麼狼狽又那麼快地被抓了回去，他病重的時候一直想見你，但沒有機會，在最後我想隻有我才能幫他完成這個心願。”她從包裏拿出一盤帶子，“看看吧，知道了或許對他是一種安慰……”
在一幢花園洋房裏，楊爭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床邊幾個醫生手忙腳亂地在搶救。
“怎麼回事？”楊爭那略顯蒼老的母親快步走了進來。
“他剛剛用尺子量了從這裏到塞外的地圖後就不行了。”他的妻子擦著眼睛。
“媽媽，”許久楊爭睜開了眼睛，呆板地望著母親，“請原諒兒子不孝，我要找她去了，我好想她，我要求她原諒，來世我不會再做您的兒子，因為我不想再離開她……”
“楊爭！難道你除了她，誰都不留戀了嗎？”他的母親頹然癱坐在床頭。
“從她離開這座宅子門口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經死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上輩子的恩怨一定要加在我們這代身上，我知道…”楊爭喘息著，“您曾經是白衣父親的未婚妻，因為他父親不顧家裏的反對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使您被退婚顏麵掃地，您一直對他的父親懷恨在心，您為了報當年的仇利用了我和白衣……”
“楊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的母親瘋子一樣聲竭力嘶地尖叫著。
他沒有回答，許久一隻似曾相識的戒指從他的手中滑落到地板上。他不動了，眼中的瞳孔漸漸散去，一抹幸福的笑意滯留在臉上。
有人說著最後的結束語：這是幾年來母親都不曾在兒子臉上看到的笑容……
看完了這盤帶子，我長舒了一口氣，心裏雖有無限悲戚，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已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