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就慢慢的想,想了很久,終於想通了,確實是我自身出現了問題,我太狂妄了,一顆狂妄的心,讓我看不清我自身的缺陷,我從來都認為我寫的字是最好的字,這讓我沒有用心去寫,沒有用心寫的字,寫的再好也不過是一個字,那就不是一個好字。
一個字,如果你用心寫,你能表達出他應該表達的東西,讓別人一看,就知道這就是那個東西,這個字就代表那個東西。
所以寫字要用心寫,你看我,寫這個字,這是一個山字,我寫出來之後,他就是一座山。老張頭說道。
說完便開始下筆寫第一筆。
孫孝聽著老張頭的話,覺得有些蹊蹺,他從來沒想過寫一個字有那麼多講究,他也從來沒想有想過寫一個字就像那個字所表達出來的東西,如果真的如老張頭說的哪樣,那麼寫字便是一個意境了,孫孝從來沒有想過寫字會是一個意境,他隻是把寫字當做是一個可以偷懶的活兒。
老張頭下筆寫了第一筆,這是一橫,這一橫蒼勁有力,極為的紮實,就如一座大山的根基一般,橫在大地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撼動。
這一筆落下之後,孫孝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從天上掉下來一座大山一樣將要壓在自己身體上,自然這隻是虛幻,孫孝的感覺隻是一種壓力,這個字帶給他的壓力,這個尚未形成的字,讓他覺得有壓力。
老張頭看著自己寫的第一筆,覺得很滿意,雖然很普通,但是是他用心寫的字,於是老張頭就下了第二筆,這一筆是一個豎,左邊的豎,這一豎封堵了山的一邊口。
孫孝額頭滲出汗來,這一豎下來,他覺得那壓力猶如實質一般像一座大山一樣壓了下來,孫孝的腿有些軟,好像要被壓的跪下來一樣,他極力的克製著,認真的看著那個字,那個尚未形成就能讓他有如此壓力的字。
老張頭很滿意,繼續寫,一豎,右邊的一豎,整個字看上去有些不協調,因為不是按照比劃結構來寫的,所以並不是很好看,但是這不重要,不好看不要緊,隻要他像就可以了,這個山就像是一座山就可以了。
孫孝雙手壓在桌子上,因為很重,他覺得自己的背上像是背了一座大山一樣,那壓力將他要壓倒,但是他很倔強不肯低頭,所以他背著,他扛著,他忍著。
老張頭滿意的看了看這個尚沒有結束的字,於是在山中間落下最後一筆,這一筆下筆極為快速,猶如天塌地陷一般,那最後一豎雷霆一般的落下來,落入中間,完成了這一個字,這一個簡單的“山”字。
啊~孫孝雙腿半曲,緊咬的牙關讓他的臉顯得更加剛毅,他用了全部的力量去對抗這個字,但是還是被這個字壓的喘不過氣來,這是一個字,他隻是一個字,但是他卻是一座山,因為寫字的人用心的把他寫成了一座山。
一陣清風吹過,吹動了老張頭的胡須,但是卻吹不動那張紙,因為那張紙是被一座山壓著,老張頭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寫的字,隨即說道:不輕鬆吧?
孫孝咽了口唾沫,直起了身體,身上的壓力消失了,現在他看著那個字,隻不過是一個字而已,先前的壓力隻不過是精神上的,而給自己壓力的人也不是那個字,而是那個寫字的人,隻是有什麼樣的力量才能讓一個人能夠感受到精神上實質的壓力呢?這是一門學問,孫孝從來都沒有去考慮過。
儒家常說要仁厚,但是我覺得有時候仁厚是罪惡。
孫莊有多少人你知道嗎?老張頭突然生氣的將比丟在桌子上,將那剛寫好的字弄得有些亂,失去了他的風采,風一吹便將那紙吹走,在鎮尺壓著,被吹的翻了個身。
一百四十戶,五百六二人,不足年的孩童二十,老者五十,餘數壯青年。孫孝麻木的說道。
錯,孫莊隻剩下你我,福伯,老賴父子,大和尚師徒還有你失蹤的爹,剩下的都是亡魂,他們都死了。老張頭突然嚴厲而又生氣的說道。
孫孝不想看老張頭,所以他低頭,這件事從來沒有人跟他說,因為總是悲慘的,沒什麼好說的,但是不說不帶沒有,也不代表孫孝不傷心,反而他很悲痛,他失去的是這五百多有著血脈相連的親人,還有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