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箏點點頭,又問道:“我屋裏這兩個侍女你認識嗎?”
“認識,”秋月拉著年長的女子對明箏道,“她叫含香,是個寡婦,被人販賣來的,還有一個三個月大女兒不知去向,哭了半個月,逃出去三次,最後被剪掉舌頭。她叫樂軒,是個童養媳,夫家破落為還債把她賣到這裏。”
明箏看著兩人,兩人似乎並不知道在說她們,依然拿著荷包玩弄著。明箏歎口氣,“這些姐妹真是可憐,如果有機會一定救她們出去。”秋月看著明箏道:“郡主宅心仁厚,隻是她們被迫服下迷心散,如今根本不知道痛苦,你讓她們離開這裏,她們定不會跟從。”
“對了,”明箏一把抓住秋月道,“你想辦法告訴狐王,是梅兒出賣了我,是她在聽雨居下的毒。”
“狐王已經知道了。”秋月壓低聲音道,“他們進來堂庵,碰見了她。”秋月抬眼看了眼窗外,機警地壓低聲音道:“郡主,我該走了,不然撞上花姑就麻煩了。”
秋月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急忙轉回身,對明箏交待道:“在這座樓上,午時最鬆懈,因為所有護法都要吃飯。還有我的房間在一樓,在這座樓上,樓層越高玉女的等級越高。不知把郡主安排在這裏是何用意,按照規矩,每月月底所有玉女都要抽簽,選出下次鞭惡日受刑的玉女和十五日的新娘,郡主,你好好思謀一下,我該走了。”
秋月輕盈地出了房門,來到走廊便將披帛圍住麵孔,匆匆下樓。
秋月沒有發現大門另一側閃躲著一個身影,梅兒身體隱在暗影裏,望著秋月的背影,眼裏露出寒光。
明箏在屋裏來回踱步,想想秋月的話,細思極恐,如今離月底沒有幾天了,她現在才明白柳眉之為何把她安排在這個樓上,這是最好的威逼她的手段。想到蕭天遞過來的紙條上那句“汝且奉迎石”,蕭天讓她暫且討好他答應他的條件,肯定是蕭天也想到了她脾氣執拗不願妥協,怕她吃虧,看來蕭天什麼都替自己想到了。
明箏坐下來,反複思索後有了主意,她衝門口大叫:“來人……”
推門進來一個護法,問道:“明姑娘,何事?”
“取筆墨來。”護法急忙點頭跑了出去。
不多時,進來兩個侍女,一個端著筆墨,一個手捧紙張。明箏走到端筆墨的女子麵前查看了半天,又走到另一個麵前看紙張,她抻開一張宣紙,叫了起來:“不行,去換了,我要徽州宣紙。”那個侍女低頭退下。明箏隻想拖延時間而已,過了有一柱香的功夫,那個侍女走回來,手捧著一疊紙張走進來。
明箏找不出其他理由,便坐下擺出一副冥思苦想狀,半天寫下一兩個字。這邊的動靜很快就把梅兒吸引來了,梅兒笑嘻嘻地走過來,看著明箏伏案書寫的樣子,嘖嘖稱讚,“明箏姑娘,你昨個不是還嚷著要繡荷包,今兒怎麼就不繡了。”
“那個勞什子活,我死活學不會,算了,我想通了,既然表哥想要我寫出那本書,寫了給他就是了。”明箏噘著嘴說道,“你去告訴李宵石,我怕他了,不然他明天就把我嫁出去了。”
“姑娘,誰是李宵石?”梅兒看了明箏一眼,不解地問道。
“把我的原話說給你們堂主聽,他會明白。”明箏氣鼓鼓地說道。
梅兒點點頭,轉身走出去。
過了兩個時辰,眼看到了晚飯時間,梅兒又顛顛地跑過來,她一臉喜色,人未進門,聲音先跑進來:“明箏姑娘,堂主命我帶你到後園與他一起進餐,請吧……”然後轉回身,對屋裏的兩名侍女道,“收拾物品,明姑娘不住這裏了。”
明箏一聲冷笑,道,“我的這位表哥,改弦易轍了。”
“堂主說,前些日子,後園子有外人,你入住恐不方便,如今客人走了,正好讓姑娘搬進去。”梅兒笑嘻嘻地說著,一揮手,身後一名侍女托著一件嶄新的青色衣裙走進來,又進來兩名侍女拿走了圓桌上的筆墨和紙張。
明箏一看,身上玉女的白色衣裙終於可以脫下了,她長出一口氣,在屏風後麵換上了新衣,走到銅鏡前重新整理了下衣裙,她發現衣裙的料子是名貴的江南織造出產的,青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可以肯定這款衣料是柳眉之親選的。
幾人走出房間,梅兒引著她走在前麵。明箏故意把腳步放慢,她看到走廊裏走動著一些玉女,她希望秋月能看到她,知道她搬走了,她如今搬到的院子更不好見到秋月了。下到一樓時,正巧秋月走過來,她看到她們先是一驚,然後叫住梅兒,討好地問道:“花姑,你這是去哪裏呀?”
梅兒估計都不知道此女子的名字,她不耐煩地推了秋月一把:“去一邊,讓開路。”明箏用手臂推了身旁的侍女含香一把,含香趔趄了一下,跌到秋月麵前。秋月看見了明箏的動作,就打手勢問含香,含香便打手勢回答了幾個問題。秋月急忙退到一旁,看著她們一行向側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