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時,明箏用過午飯,坐在圓桌前繡荷包。這是她昨日衝梅兒發了頓火後,才討要到的東西。梅兒很不情願地給她端來一個做女紅的籮筐,裏麵放著幾塊錦緞、剪刀和各色絲線。梅兒雖然妥協了,但仍絮叨個沒完:“明箏姑娘,堂主讓你靜心修書,不是讓你繡荷包的。”
“我如今想不起來,等我想起來了,自然就寫好了。”明箏不願多言,端著籮筐擺弄起來。
明箏從未動過針線,之所以要這些,隻為了掩人耳目,打發走梅兒。梅兒看著明箏忙碌繡荷包,又氣又惱,又不敢施強。隻能在一旁幹著急看著她們。明箏拿剪刀連剪了幾個荷包,古怪的樣子讓她自己都哭笑不得,一旁服侍她的兩個侍女,實在看不下去了,每人走過來幫她剪一個,一個是如意式樣,一個是元寶式樣。
明箏看著兩個侍女嫻熟的動作,心頭一酸。她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為人妻,卻連針線都沒有動過。看著荷包,便開始思念蕭天,她不敢想此時蕭天在哪裏?她心裏的牽掛時刻折磨著她。
兩個侍女看出明箏不會女紅,一個年長點的,便好心地過來,手把手教她。另一個侍女跑過來,手指門外,原來梅兒氣不過,摔門而去。明箏看梅兒走了,開心地把她倆拉過來坐在身邊,一起繡荷包。明箏看著荷包在兩個侍女手中有了模樣,高興地直叫:“啊,太好看了,我來試試,”明箏拿過來,一隻手捏著繡針,問道,“這位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一愣,衝明箏張了下嘴,明箏看到她嘴裏隻有舌根,嚇得一哆嗦,忙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們不能講話。”
兩個女子似乎已經習慣了,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反而是荷包更加吸引了她們的注意,興高采烈地擺弄著荷包。
這時,響起幾聲輕而短的敲門聲,三人皆抬起頭,兩個侍女急忙起身去開門,明箏以為是梅兒又來了,但是門外卻站著一名陌生的女子,此女子身著玉女的服飾,隻不過多了一件白紗的披帛裹著半個麵孔。年長的侍女似乎認出來人,急忙拉著女子進來。兩人用手勢比劃了幾下,侍女帶著來人走過來。
女子走到明箏麵前,拉下蒙麵的披帛,雪白的麵孔上一道紅色鞭痕清晰可見,她緩緩走上前,突然跪下行叩拜大禮,明箏一愣,不知道此女子是什麼來曆,卻聽見她開口講話:“狐女秋月,前來叩拜郡主。”
“秋月?”明箏恍然記起蕭天說過去年春上進宮的四名狐女中,有一位叫秋月的,明箏再仔細看此女子的麵容,隱約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恍惚記得見過此女。
“郡主不記得奴婢,但是奴婢卻記得郡主,當年在宮中郡主曾一口氣詠誦‘女誡’。”秋月說道。
明箏急忙起身去扶她,詫異地問道:“果然是你,你如何會在這裏呀?”
秋月歎口氣,便把自己和拂衣怎麼從宮中逃脫,怎麼落入金禪會的經曆給明箏詳詳細細講了一遍。又把前日遇到拂衣,被狐王解救的事也講了一遍。
“什麼?你見到狐王了?”明箏簡直不敢相信,她知道蕭天定會來救她,沒想到如此快,明箏看著秋月臉上的鞭痕,問道,“這麼說是他們出手,你才躲過一劫?”
“是呀,我隻看到一個高個男子上了台,他奪下鞭子,在台上舞得眼花繚亂,然後他衝我噴了幾口血,當時我看上去白衣袍都被染紅了,其實我隻挨了三鞭子,如果不是他們出手相救,我恐怕小命早沒了,我這條命是狐王給的,為狐王我可以赴湯蹈火,希望郡主相信我。”
“秋月,我當然信你。”明箏高興地摟住秋月,想到蕭天他們已經潛入京城,不由振奮起來。秋月給她帶來了一個最好的消息,她感激還來不及。
“秋月,”明箏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們為何要鞭打你?你犯了何罪?”
“郡主,因為我是玉女,”秋月說道,“這座樓上的玉女,被金禪會養著有吃有喝,就要為他們做事,鞭惡日每月都要鞭打一名玉女,打死的不在少數,這是他們一項最吸引信眾的儀式,還有就是每月十五選信男,這天是要送被選上的信男一名玉女做新娘,這月十五被選上的新娘就是拂衣。”
明箏想起剛來那日看到那個新娘有些麵熟,原來竟然是拂衣,便問道,“拂衣呢?”
“郡主放心,拂衣已被狐王救下。我今天來這裏就是拂衣給我帶的口信,讓我來見郡主。”說著,秋月從發髻裏小心地取出一個紙團,遞給明箏。
明箏急忙接過,展開一看,上麵是蕭天的筆跡:
吾妻,一別甚念,在外謀劃多時,汝且奉迎石,以求延時。
明箏看過揉成一團塞進方鼎裏與香焚了,然後低頭在室內轉了一圈,她想著蕭天所說“汝且奉迎石”,難道是讓自己先向柳眉之妥協,以換取更多時間讓他們準備?
“秋月,拂衣見你還說了什麼?”明箏問道。
“來不及多說,她如今已不是玉女,按說不能進來,隻不過那幾個護法認識她,又給了好處才放她進來,她也隻說看看姐妹就走,護法跟在她身後,她隻給我塞進這個紙條,又說一句‘好好保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