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遠處響起哀樂,一行馬車漸漸靠近城門。幾個兵卒一陣晦氣,好不容易迎來個豔陽天,還碰見出殯的。魏門總一皺眉,這幾天也不知是第幾起了,他向兵卒揮下手,上麵交待要嚴查尤其是出城的人,害怕混進通緝的嫌犯。
離近了才發現,竟然不是一個棺木,是二個棺木,兩輛馬車拉著緩緩走來,四周跟著一些出殯的人,個個把嘴臉緊緊捂著,魏門總走過去攔在中間,隊伍中一個人翻身下馬,跑到魏門總麵前,匆匆解開捂著嘴鼻的白布,露出麵容。
李漠帆躬身向魏門總行了禮,道:“大人,家門不幸,我本家一門二人沾染瘟疫,昨日不出三個時辰,都死了。”
魏門總一聽,忙向後閃了閃,問道:“可向官府報備?”
“報了,他們還叫來衙門裏的郎中,叫我們速速掩埋,不易拖後。”李漠帆說著,向隊伍裏的蕭天看了一眼,他們是做好了萬全之策的,萬一守門的千總不讓通行,他們就準備闖關。
魏千總看了眼第二輛馬車,發現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穿著破破爛爛的道袍趴在棺木上,他指了下那個道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漠帆回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個道士是我本家的小兒子,被叫回來,發現家人都死了,得了失心瘋,瘋了,他趴在母親的棺木上不吃不喝,啥也不知道了,唉,這叫一個慘啊……”
李漠帆看魏門總來回巡視那兩個棺木,就說道:“要不,大人,我叫人掀開棺木,你看看……不過,大人要先把口鼻全捂住。”
魏門總看了眼那個瘋道士,歎了口氣,一個傷心絕望到這個地步人是無法偽裝出來的,隻看一眼,就能讓人生出無限的悲情,他衝李漠帆揮了下手,“去吧,去吧。”
聽到這句話,跟在棺木周圍的人都鬆了口氣,李漠帆翻身上馬,從魏門總身邊走過,又衝他拱手作揖。
出了城門,李漠帆回過頭不經意間看見城門樓上掛的人頭,突然大喊一聲:“快看這裏……”。幾人從馬上回頭,隻見城門前掛著兩個竹篾紮成的竹簍,裏麵是兩顆人頭,他們立刻認出是寧騎城和乞顏烈的人頭。幾人急忙回過頭,心裏都不免沉重,看來想贖回寧騎城的屍身是不能了。
一行車馬沿著官道迤邐而行,漸漸離京城越來越遠。
眾人的心情都異樣沉重,來時相伴而來,離時卻變成冰冷的屍體。與他們一同前來送殯的還有高瑄道長和他的弟子韓文澤。昨日聽到那一聲爆炸,他們師徒就感到不妙,一夜未敢入睡,等到黎明時李漠帆前來敲門,告訴他這個噩耗。他和弟子跟著李漠帆趕到附近的一家棺材鋪算是與他師哥見了最後一麵。
蕭天與高瑄道長並列而行。兩人都沒有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高瑄道長望著第二輛馬車上依著棺木而臥的本心道士更是愁容滿麵,他對蕭天道:“本心如今變成這樣,如何是好呀?難道就不能醫治了嗎?”
“玄墨掌門都沒有辦法,咱們能有何法子?”蕭天道。
“唉,這個本心原本就懦弱好靜,現在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他變成這樣也不足為怪,隻是這以後咱們如何處置他呢?吾土一死,他連個去處都沒有了,是跟我上妙峰山呢?還是留在你的瑞鶴山莊?”
蕭天倒是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略一沉思,道:“這個要看他了,他願意去哪兒便去那兒吧。”
“唉,”高瑄道長搖搖頭,“想到本心的身世,也真算上是一個傳奇,你說他竟然跟寧騎城是兄弟,一想到這兄弟倆的性格,真是有天地之差呀。”
“是啊……”蕭天一笑道,“高道長與吾土道士也是師兄弟,你們的性格不也迥然不同嗎,看來同一個師傅,照樣教育不出同樣的人。”
“我這個師兄,論才智論品行都在我之上,師傅曾經非常器重他,但是他就是個閑雲野鶴般人,愛遠遊涉奇,”說著,高瑄道長擦了下眼角的淚,仰頭長歎,“師兄,這一下,你可是不能再雲遊了,可以安安靜靜地享受清閑嘍。”
蕭天點點頭,想到自己與吾土自相識以來,也算是頗多傳奇,因《天門山錄》的出現改變了一切,若不是此書惹下這麼多禍端,他本應與吾土成為忘年交的良師益友,想到這些心裏也是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