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終究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王振瞥著唇角,滿臉殺氣地說道,“如果他早與瓦刺人有勾搭,那這次也先犯疆,保不齊也與他有關聯?如果他們裏應外合,豈不是……”王振臉上冒出冷汗,他“噌”地站起身,在室內來回踱著步。
“那群野蠻人,每每來京城咱都是好吃好喝的供養著,沒想到竟養出了個白眼狼。”高昌波扯著公鴨嗓子喊道。
“哼,我早就看出瓦刺部落心懷不軌,幸好今年給他們使團的回贈,讓我給扣下了大半,連他們拉來貿易的牛羊,也讓我給他們扣下了。”王振憤怒地說道。
“先生真是高呀,給這些野蠻人一個教訓。”孫啟遠道,“看這些家夥還敢小覷咱大明天朝嗎。”
“但是,”王振話鋒一轉,“此次他們把事鬧大了,皇上很憤怒,咱們必須為皇上分憂,皇上不靠咱們靠誰?所以,你們給我精神著點,此次也先進犯是壞事也是好事,正是咱們為朝廷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高昌波和孫啟遠立時躬身點頭道:“是是,是。”
“你們跟著我就等著進爵封賞盡享榮華富貴吧。”王振尖著嗓音把一副美好圖畫展現在他們麵前。高昌波和孫啟遠麵露驚喜,眼神發光,一動不動地盯著王振。
“孫百戶,你此次立了大功,”王振接著說道,“能把寧騎城這個叛賊揪出來,想到他我就來氣,我把他當兒子般對待,他卻在背後給我使絆子。”
“先生,讓我帶著東廠的人去把他抓回來吧?”高昌波眼見孫啟遠的風頭蓋過他,心裏豈肯落他人之後。
“哼,想拿寧騎城?就你們兩個誰是他的對手?”王振斜乜了他倆一眼,“還得想其他的辦法,”王振在屋子裏接著踱步,突然他盯著孫啟遠,“你跑一趟,我寫一道密令,引寧騎城回京,要做的不顯山漏水,不然引起他疑心,他跑了可不好辦了。隻要他回到京城,再想出城便不容易,首先收了他錦衣衛大印才是要緊,你們明白嗎?”
“妙呀……”高昌波和孫啟遠幾乎同時發出讚歎,不由地佩服王振的足智多謀。
“孫啟遠,你若能引寧騎城回城也算大功一件,我就向皇上推舉你為錦衣衛指揮使,如何?”王振說完看著孫啟遠。
孫啟遠一聽此言,眼前金星亂閃,頭頂上突然落下一個大富貴,砸的他措手不及,呆若木雞。
“還愣著幹嘛?還不謝恩。”高昌波心裏雖然有些酸意,但是由孫啟遠做錦衣衛指揮使總比寧騎城好,最起碼孫啟遠肯聽他的,不會高高在上瞧不起自己。孫啟遠被高昌波搗了下脊梁骨才清醒過來。
孫啟遠倒頭便叩,頭嗑在磚地板上發出“咚咚”地響聲。
“起來吧。還不到你磕頭的時候,”王振心情好起來,“但是辦不好差,可是要小心腦袋了。”
孫啟遠又俯身嗑了個頭,道:“請先生放心,小的對先生肝膽塗地,忠心不二。”
“好,就等著你這句話,起來吧。”王振笑了起來,轉身走到窗前書案上,拿起筆一揮而就,然後又看了看,滿意地合上,塞進一個信封裏。交給孫啟遠道,“你依計行事,不可讓他有絲毫疑心。”
孫啟遠接過密信,小心塞進衣襟裏,躬身向王振告辭。王振留下了高昌波,孫啟遠向高昌波作揖辭行,便離開乾清宮。
孫啟遠回到家中,酒足飯飽帶足路上的幹糧,在馬廄選了一匹膘肥體壯的烈馬,翻身上馬,向小蒼山的方向急奔而來。
此時的小蒼山,雲霞遮目。山頂被晚霞塗成金色,多日不見的太陽在此時終於露了下臉,但是轉瞬之間,又躲到了雲層裏。
山間一片密林裏,冒出一線細煙,被白霧包裹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煙霧下麵是幾個裹著層層皮草的女人,在火邊煮穀物。四周三三兩兩或坐或躺著一些人,他們身上更是蓋著五花八門的避寒物品。
蕭天在營地巡視一圈回來,走到火邊問煮粥的大媽:“糧食還剩多少?”大媽拉下臉上的裹巾,露出嘴巴,木納地回道:“都在裏麵了。”大媽說著用木棍攪著鐵桶裏混合著栗米高粱的糊糊,又轉身去一旁雪地取來雪塊扔進桶裏,她顯然認為桶裏的糊糊不夠這麼多人分食。
蕭天沉著臉轉回身,在橫七豎八的腳和腦袋中間的縫隙裏走出去,一扭頭看見明箏靠著一棵樹幹睡得正香,她身旁挨著坐著梅兒和夏木,兩人背靠背也睡著了。明箏身上搭著的一件棉比甲滑落在腿上,蕭天悄悄上前走到近前,蹲下來為她把棉比甲重新蓋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