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從印綬監出來,一路疾走。走進萬安宮時,院子已經打掃清爽。他沿著遊廊準備先向康嬪請安去,一路上想著突然降臨的好事,以後他就可以大鳴大放的公開出入這座宮城了,手裏不由緊緊攥住那塊腰牌。
大殿一側的窗下,一個宮女鬼鬼祟祟的在向殿內張望,從裏麵傳來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和笑聲。張成偷偷走過去,突然拍了那個宮女的肩膀,那個宮女嚇得一哆嗦,忙回過頭,竟然的小琴。
“你在這裏幹甚?”張成問。
“啊,張公公,我,我看綠竹姑娘過來了,想向她打聽件事,要不,等她出來再問吧。”小琴尷尬地說著,又補充道,“她那個尚儀局的執事姑姑是我同鄉……”說著便退出去。
張成看著小琴離去,急忙邁步走進屋裏。此時康嬪坐在居中的座上,綠竹和秋月一邊一個正說到興頭上。三人看見張成進來,秋月高興地迎上前,“張公公,你可會來了,我們正說著要去乾西裏呢。”
“我的姑奶奶們,你們別隻顧了高興,別忘了這是在宮裏啊……”張成突然壓低聲音,指著門外,“剛才你們都說什麼了?外麵有人呢。”
“啊,誰?”秋月驚叫道。
“小琴,我老遠看見她在這裏鬼鬼祟祟,她不知聽到多少?”張成看著三人,“你們以後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著點。這丫頭心裏鬼著呢。”
三人麵麵相覷,努力回想剛才都說了什麼,綠竹臉上一白,“我說,我說終於熬到頭了,再也不用在這裏提心吊膽了,做夢都夢到家鄉。”
“你說你這丫頭,心裏怎麼存不住一點事呢?”張成皺起眉頭。
“張公公,就算小琴聽到些話,”康嬪說道,“她也不一定會明白我們說的是什麼,何況她倆咋咋呼呼的沒個正經。”
“是這樣最好,現在這個節骨眼可別出亂子呀。”
“張公公,一早小允子找你是為何事呀?”康嬪不放心地問。
“大好事呀,”張成從懷裏取出那塊腰牌,壓低聲音道,“簡直是神在助咱們,高昌波當了東廠督主,讓我跟著他幹,還承諾給我個百戶幹幹。”
三人傳看著那塊腰牌,秋月走出去看了眼門外,關上房門。“張公公,你成了東廠的人,那宮裏的人肯定巴結你都來不及了。”秋月道,“肯定不會為難你的,是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這個丫頭要說什麼,讓我帶你們去乾西裏?”張成說道,“你們現在收拾一下,康嬪要是去,換上宮女的衣服,還要想好說辭交待好身邊的宮女。我在外麵等你們。”
一炷香的功夫,三人收拾停當,穿著清一色的宮裏低級宮女的服飾走出萬安宮,康嬪專門交待兩個平日裏受過她恩惠的宮女,說自己身體欠安需要休息,外人不可打擾,讓兩人守住寢殿大門。張成在宮門外看了三人一眼,點點頭:“一會兒,你們什麼也不說,聽我的就是。”
沿著甬道,走出去不遠,天空便變成鉛色,不一會兒砂礫般細雪便落下來。天氣驟然變冷,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人,宮裏人都縮進屋裏取暖呢。一路上張成憑借手中腰牌暢通無阻,走到乾西那幾所破院子時,雪下的更大了。
張成知道住在這裏大都是廢妃和年老又無生養的嬪妃,但沒想到這裏竟如此淒涼,路過其他的宮總能見屋頂冒出取暖燃爐子的煙氣,這裏什麼也沒有,死一般寂靜。
院門邊的門房推開一條縫,一個白發的老太監啞著嗓子叫道:“是何人呀,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嗎?沒有太後口諭任何人不許進入。”
張成走到門邊,把手中腰牌在他麵前晃了晃,道:“今個早上,萬安宮失竊,有人看見竊賊跑進這個院子,督主命我帶人來這裏看看。”說著一回頭,秋月走上來,道:“是呀,公公,我看見那個賊跑到這個院子,就麻煩你讓我們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說著,從手絹裏露出兩錠銀子,老太監眼睛一亮,接過銀子,不放心地交待:“要快點出來呀。”
四人依次從窄小的木門走進去,院裏空空蕩蕩隻有兩排房子,房裏黑咕隆咚寂靜無聲。
“快點,挨著房子找吧。”張成吩咐道。
三姐妹卻傻愣在當地,她們在皇宮呆了大半年,眼見的都是碧瓦紅牆,滿眼浮華。這個荒草破敗的院子竟然是在皇宮裏麵,原來院子裏住的都是人老色衰的嬪妃宮女……三人不禁一片悲涼,瞬間聯想到自己不由一陣心驚。
“姐妹們,咱們可不能老死在這裏,一定要找到青冥郡主,逃出這個鬼地方。”秋月像對自己發誓似得說道。
綠竹緊緊拉住菱歌的手,兩人也是這麼想的。
張成在一邊低聲叫道:“還愣著幹甚?”
三人迅速散開,張成和秋月跑到南邊那排房子,菱歌和綠竹跑到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