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遠匆匆跑回家,換了聲便服,兜裏揣了兩張媳婦新烙的餅,便跑出家門。媳婦在背後直吆喝:“辦個破差,連吃飯也顧不上了。”
“顧不上吃飯事小,顧腦袋事大。”孫啟遠撩出去一句,便到了街上。
孫啟遠一路走到正陽門,看見一輛破馬車駛過來,車上拉著幾根原木,車身上濺滿泥漿,像是遠道而來。趕車的兩個人呆頭呆腦,長相怪異,一看便不是本地人,甚是可疑,便走上前,攔住他們。
“喂,站住,哪來的呀?”
“你是誰呀?管得著嗎?”林棲一瞪眼睛,強著脖子頂了一句。他旁邊的盤陽卻是一眼認出孫啟遠,雖然他沒穿官服,他還是認出來,他們進京城頭天便碰見他,今兒又遇到他。
“看看,認識這個嗎?”孫啟遠取出東廠腰牌在他們眼前晃了下。
盤陽急忙跳下車,躬身一揖道:“大老爺,從山上販木材,換點鹹鹽布料。”
“哪邊山上呀?”孫啟遠白了盤陽一眼。
“西邊。”盤陽從腰間係的錢袋裏摸出點碎銀遞上去,“爺,跑半天了,口也渴了吧,要不喝口茶去?”
“是口渴了。”孫啟遠不客氣的接過銀子,心想剛才隻啃了張麵餅,連口湯都沒來得及喝,正好去喝口茶,他衝盤陽揮揮手,他一向對懂事理的人很寬厚,“告訴你們,近日城門關得早,早點出城。”
“得嘞。”盤陽哈腰鞠躬應了一聲。
馬車向前行駛,林棲對坐在身邊的盤陽一陣奚落:“瞧你剛才那德性,真像個奴才。”
“奴才在我身邊坐著呢。”盤陽滿不在乎地說道,“林棲,你跟著你主子這麼多年,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呀。”
“哼……”林棲哼了一聲,自顧趕車,不再理他。
“停,我看見他倆了。”盤陽叫住林棲。
街對麵一家麵館門前,蕭天和明箏坐在布蓬下吃麵。林棲把馬車趕到一旁停下。盤陽走過去向掌櫃的要了兩碗麵。由於沒有空桌子,掌櫃是請盤陽和林棲坐到蕭天和明箏對麵。
今日,蕭天是一個遊走郎中的打扮,一身玄色長衣,隨身帶著一個藥箱,肩上搭著褡褳,身後放著一個布幌子;而明箏則扮作盲女,手裏握著一根長竹竿。
林棲一坐到座上,便油腔滑調地提醒明箏:“這位姑娘,哪個瞎子大眼珠子骨碌亂轉啊?”
“我是瞎子還是你是瞎子,我願意轉。”明箏氣哼哼地說道,“本來我就不願意拌瞎子。”
“好了,”蕭天環視四周,壓低聲音問道:“盤陽,東西都帶齊了?”盤陽點點頭。蕭天又道,“我和明箏已找到那條斷頭路,在詔獄西邊,路邊有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是距離詔獄最近的一戶人家。動手的地址便選在那裏。我已打聽過了,那戶人家姓錢,是個小買賣人,家裏四口人,一個老父親,一對小夫妻和一個七歲男孩。一會兒咱們過去,下手要輕,不能傷著孩子。”
“主人,”林棲嗡聲嗡氣地問道,“下手如何輕?”
“笨呀,”明箏瞪著他,“不能傷人性命。”
“不傷人性命?如何下手?”林棲強著脖子問道。
“頭兒,這活難度太大,他做不了,幹脆讓他在門外放風吧,”盤陽接著說道,“照我看,咱們三個足夠對付這四口人啦,讓明箏姑娘對付那男孩,你對付一老一少倆男人,我對付那媳婦。”
明箏繃不住笑出聲,白了盤陽一眼。
“唉,明箏姑娘,就你剛才那一眼,像極了瞎子。”盤陽一本正經地道。
“盤陽,聽你的還是聽……”明箏瞪著盤陽說了一半,被蕭天打斷,“好,依盤陽剛才所言,咱們一會兒分頭行動。”蕭天一臉平靜地說完,繼續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