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箏看著棺木中女子,身上紅綢衣裙,奪人眼目。不由感歎蕭天如此短的時間,竟然把事做得如此周密。
王鐵君在後院辟出一間房子,設置了簡單的靈堂,放置了香燭、果盤等祭祀的物品。大栓和梅兒守在靈堂前,由於不宜張揚,他們不打算通知親友。
燃上三炷香後,王鐵君潸然淚下,對著棺木裏衣衫鮮紅的女兒緩緩說道:“玉茹呀,按理說白發人送黑發人,爹該難過才是,但是,看到你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個家裏,爹心裏別提多知足了。如果有來生,爹一定給你許配個好人家;爹知道你這一生心裏委屈,爹知道你想家,想爹想你哥,如今你再也不用傷心了,你回家了,爹守著你啊……”
蕭天和明箏相繼上了香,被王鐵君請到正房裏用茶。梅兒不願離開,要為姐姐守靈。他們拗不過她,便由著她去了。
一行人回到正房,王鐵君對著蕭天又是深深一揖,感激不盡。
蕭天微微一笑道:“王牢頭,你先別謝呢,我也是有一事相求,還怕你不肯呢?”
“哪裏的話,公子對小女的大恩大德此生謹記,如用得著小人的地方,但說無妨。”王鐵君拍著胸膛說道。
“如今便有一事想讓牢頭幫忙,”蕭天端起茶盞一飲而進,然後平靜地從懷裏掏出折起的紙張,展開來遞給王鐵君,“你可認得此圖?”
王鐵君把紙攤到方桌上,不看則已,一看不由驚得倒吸幾口涼氣,“這……這不是詔獄地圖嗎?我在這裏待了半輩子,豈有不識之理?”王鐵君狐疑地望著蕭天,臉上掠過一絲不安,更多的是驚恐和慌亂。
“不瞞王兄,”蕭天淡然一笑,“有幾個朋友在裏麵,我要出手相救。”
王鐵君一聽此言,手一抖,桌上的茶盞被碰到地上,“嘩啦”一聲,碎了一地。“好漢,英雄……”王鐵君慌亂地不知如何稱呼才好了,“我不管你是黑道白道,但是你對我家有恩,我不是退縮怕事。這詔獄當真是銅牆鐵壁,守衛森嚴,且機關重重呀!我看你對我家小女便知你是俠肝義膽,是重情義的好人,真不忍心看你們去送命呀,但凡有別的法子便不要冒這個風險。”
“是呀,”蕭天一聲苦笑,“但凡有別的法子我們也不會冒這個風險。”
王鐵君緊張地胡子亂顫,本來就醜陋的麵容此時看上去更加難看。他從蕭天的言談中看出此人身份一定不簡單,而詔獄中所關押的犯人哪一個是凡夫俗子?他雖不知蕭天身份,但從他寥寥數語中便能感受到一種英雄氣概,早年他也曾在江湖中闖蕩過,有了兒女才退身境外。憑他多年浸潤江湖的看人經驗,此人身份定是非同一般的尊貴。
王鐵君從初聞此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抹了把臉上冷汗,開始思謀如何幫他,他緊皺眉頭,越想越擔憂,越發搖頭歎息。
“王兄,詔獄這麼大,難道就尋不到一點破綻嗎?”蕭天問道。
“尋不到。”王鐵君回答得幹淨利索,“這麼多年別說有人劫獄,便是出逃的又有幾人?蕭大俠,外人隻知詔獄圍牆丈八高,卻不知所有圍牆都是雙層,夾層裏填滿細沙,即便鑿洞的話,也很快被流動的沙子掩埋;就連裏麵的水井,都是整塊石頭鏤空出的隻容木桶大小的洞口;屋頂都設有暗箭,不管你輕功多麼了得,隻要踏上一片瓦,便萬箭齊發;而屋頂屋簷之間密布鐵網,網上掛著銅鈴,猶如天羅地網,並非誇張。”
“這麼說還真是找不到破綻?”明箏在一旁感歎道,“圍牆裏有沙,房頂上有箭,房子之間有鐵網,又重兵把守,這……”
“你要說破綻嗎?”王鐵君搖著頭道,“也不知這點算不算?”
“王兄但說無妨。”蕭天盯著王鐵君道。
“唉,要說寧騎城心思縝密,能想到的他都設防了,唯獨地下……”王鐵君苦笑著手指地麵,無奈地攤開雙手,“隻有地下……”
蕭天一聲淺笑,點點頭道:“王兄,多謝指教。”
“唉,哪裏能幫上你呀?”王鐵君慚愧地道。
“還有一事,”蕭天起身走到窗邊一張書案前,案上雖說積滿灰塵,卻有筆墨,蕭天取出一支筆,找到一張紙片,匆匆寫下些字。然後疊成兩個小豆腐塊大小遞給王鐵君,道,“還要麻煩王兄,往獄裏送個口信。這兩個人,一個叫柳眉之,一個叫李漠帆。”
王鐵君小心接到手裏,信誓旦旦地點頭:“別的幫不上,這送信一事便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