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歎,”蕭天神情嚴峻地說道,“一個學子十年寒窗,卻抵不上銀子來得快,一旦有些不學無術之人,買來試題,那金榜題名的將是他們,如此還要春闈這般興師動眾作何?傾舉國之力,還有何意義?你知道貢院大門處兩塊匾額,上書著什麼嗎?”
“什麼?”明箏好奇地問道。
“一塊是‘明經取士’,另一塊是‘為國求賢’。”蕭天道。
“你如何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兒時便住在那裏。”蕭天歎口氣道,“如果此事坐實,這兩塊匾也隻能成為擺設了,此真乃國之大不幸也。”
明箏愣怔了片刻,方才想到怪不得蕭天震怒,他父親原是國子監祭酒,他從小便耳濡目染。又聯想到今日在園中所見那些寒暑苦讀的學子,深深為他們抱屈,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明箏,回城後,我要去拜訪一個人,你先回上仙閣。”蕭天對明箏說道。
“不,”明箏看著蕭天道,“是你說我是興龍幫的人,還說我是你的小廝,那你去哪兒都得帶著我。”
“你……”蕭天愣了下,道,“我就隨口一說。”
“你一個堂堂幫主,豈可隨口一說?”明箏怒道,“反正我可是當真的,你去哪兒都得帶著我。”
說話間,兩人下了山,紛紛解下馬的韁繩,翻身上馬。
“不是我不帶你,”蕭天解釋道,“你哪裏像我的小廝?”
“我哪裏不像了?”明箏反問道。
“那好吧,”蕭天自認倒黴,自此身邊拖了個累贅,“我去拜訪友人,你隻可在一旁待著,不可說話。”
兩人回到城裏,已是掌燈時分。草草找了家酒肆,胡亂填塞些飯食,便又趕路,一路上蕭天沉默不語,明箏也不敢多問,怕他一怒,又攆她走,隻是一味跟隨。
兩匹快馬來到一處府邸前停下,明箏實在忍不住問道:“蕭大哥,這是哪裏呀?”
“我父親門生,刑部趙源傑的府邸。”蕭天一邊說著,一邊翻身下馬,兩人把馬栓到路邊一株楊樹上。蕭天上前扣門,不一會兒,一個家仆探出頭,蕭天報上自己姓名。家仆轉身去通報,有半柱香的功夫,院裏有了動靜,趙源傑一身家常半舊的便袍迎了出來。
“賢弟,怠慢了,快,裏麵請。”趙源傑說著,看了眼蕭天身旁的明箏,“這位是……”
“我的一位隨從。趙兄,咱裏麵說話。”蕭天拉住趙源傑,兩人走進大門。
一行人穿過影壁,沿回廊直接走到正堂一側的書房。趙源傑吩咐家仆奉茶,趙源傑引著蕭天入座,明箏偷眼看蕭天,蕭天給她遞個眼色,明箏想了想沒敢坐下,而是站在蕭天身後。
趙源傑突然對著蕭天躬身深深一揖。蕭天一愣,笑道:“兄長,行如此大禮,你要折煞小弟了。”
“上次,賢弟出手解我全家燃眉之急,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呢。”趙源傑這才坐下,“前幾次見麵過於匆忙,都沒來得及問賢弟近況,在做什麼營生,哪裏落腳?”
“我家幫主,就在上仙閣。”一旁明箏快言快語的插了一句。
蕭天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明箏忙低下頭,不敢再說話。趙源傑既驚又喜地望著蕭天道:“如今賢弟貴為一幫之主,可喜可賀呀,我就說嘛,賢弟乃人中龍鳳,乞會甘於平庸。”
“兄長,謬讚了,不過是幫裏人抬舉。”蕭天看即已說到這個份上,也不便再隱瞞,“興龍幫在京城也有生意,我便也時常過來走動。”
“為兄敬仰得很呀,”趙源傑大喜,“興龍幫乃大幫派,早有耳聞,鏢旗遍布北部多地啊。”
家仆奉上茶盞,蕭天哪有心思喝茶,見家仆退出,便對趙源傑說道:“兄長,此次深夜造訪,是有一件要事相告。”
“哦,”趙源傑一看蕭天神情,忙湊近問道,“何事讓賢弟如此緊張?”
“兄長,京城近期有何大事?”蕭天問道。
“近期嘛,”趙源傑微閉雙目,捋須沉思,突然瞪大眼睛道,“便是春闈了,三年一期,萬眾矚目。”
“便是了,”蕭天壓低聲音道,“據我所知,試題已流出,朝中有人借此大發不義之財。”
趙源傑大為驚駭,他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踱了幾步,神情嚴峻地說道:“三年一期的會試,以往也聽聞有作弊之事,但公然買賣試題還是頭一遭聽到,”趙源傑望著蕭天,“確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