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如水的天空下,灰磚圍牆上那從上而下層層疊疊的爬山虎,似是一條傾瀉而下的綠色瀑布,不知道是眼前這一道強勁生命力下流動著的明亮深綠,還是她話裏流露出苦澀,刺得他的心很是生疼。
秦莫言苦澀的笑了笑,這些對她來說早已不重要了,是,她是不想依附她爸爸,她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實現自己的事業,而成為江明若那樣才華橫溢的設計師是她一直為之不懈努力的目標,可惜現在卻不是了,她是她自己,可也是她爸爸的女兒,惟一的女兒,其實她一早就知道,天光傳媒是她爸爸一生的心血,回到公司那是早晚的事,隻是她一直不願意而已。
“為了蕭翎羽,我賭氣離家出走的那幾天,他發了瘋似的找我,我從沒見到過他那個樣子,你知道嗎,他就那樣站在馬路對麵,灰白的頭發在陽光下是那樣的刺眼,一臉的憔悴,原本剃得很幹淨的下巴也長出了濃密的胡渣,在我的印象中他從來都沒有這樣邋遢過,也從來沒有這樣顯老過,我的眼睛酸酸的,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哭得稀裏嘩啦的......一直以來我都太任性了,隻顧著自己,卻從來也沒有關心過他,更是沒有盡到為人子女應盡的責任,天光傳媒是他一手打拚下來的,是他所有的心血,所以我要替他守著公司......”更是守著他。
向晚歌心如刀絞,神情憂傷的,伸出手去,在桌子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像是浸泡在泉水裏的鵝卵石,冰冷,滑膩,讓人一握之下卻再也舍不得放下。
秦莫言隻覺得被他握住的手掌心裏濕熱一片,她就那樣一動不動的望著他,深深的,深深的,像是要把他刻到自己的骨血裏,與自己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她知道她不該貪念這種溫暖,這種帶著誘惑的溫度也從不屬於她,可是心卻不受控製的如飛蛾撲火般的不顧一切。
“你們的酸辣粉好了,這是調料,這是紅辣椒粉,你們要加的話就自己加。”
店主的突然出現,讓他們猛然驚醒,極不自然的放開了還握在一起的手。
“小的時候想媽媽了,就會一個人到這裏來吃一碗很辣很辣的酸辣粉,”掌心陡然一空,秦莫言隻覺得心上像是突然缺失了一大塊,再也補不起來了,可是她又不想讓他看出什麼,抓起辣椒瓶就一個勁的往碗裏倒紅辣椒粉,直到湯碗裏火紅火紅的,“不過我也是真的喜歡吃他家的酸辣粉,哦,你喜歡吃辣嗎?”
向晚歌神情黯淡的,一雙欲語還休的眸子幽深得似是深不見底的古潭,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也許此生注定了他隻能負她,若是硬要在她和青狸之間選一個,他也隻能選青狸。
“明晚我們公司有一場慶功酒會,你來嗎?”他像是不經意問道。離別時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不舍,以後要想這樣的見麵應該是很難的吧。
“是什麼樣的慶功酒會呀?”
“新款時裝上市,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成功的收購了中東服裝集團。”
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不過還是可以從他晶亮的眼眸中看出他心中極大的喜悅。
“什麼,你說的中東服裝集團可是那個中日合資的在大型上市集團?”秦莫言誇張的驚呼道。據她所知,在中國前五百強裏就有中東服裝集團,可想而知,他收購這樣背景雄厚的集團有多麼的不易,也難怪他要開慶祝酒會了。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不就是收購了一家服裝集團嗎,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過他還是希望她能出席他的慶功酒會,他希望她能和他一起分享他的每一個成功喜悅。
秦莫言無語,這人還真是,中東耶,那個在服裝行業裏獨領風騷,一枝獨秀,有著王者一樣不可撼動的地位的中東耶,他竟然還可以這麼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是真的沒放在心上,還是自負過頭了。
“她會去嗎?”
向晚歌神情一滯,有些艱難的說:“會。”
秦莫言懊悔不已,看她問得什麼傻問題,他的慶功酒會,作為他未婚妻子的李青狸又怎麼可能不出席呢?
“那你還會來嗎?”不知為什麼,他心裏就是希望她能來。
秦莫言很想說不,可是那個不字就是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