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起東方,紅雲縷縷遠天際。夜雨初歇,揚州城內雞鳴漸起,琴瑟漸默,紅粉春簾已落幕。
揚州城外,西南十裏處。
尹哭回頭看了看揚州城,心中默默的道了聲再見,然後頭也不回的鑽入了身前的林子。
“滾蛋!”
揚州府衙,知府楊謙一腳將捕頭溫璧踢了一個跟頭。
昨夜知府楊謙之弟楊旭手下總管劉文被人殺死在麗春院後門,今日一早楊旭前來報案,這讓楊謙很惱火。
雖說揚州府現如今死人很正常,死一兩個人每天都很正常。可是自家弟弟的總管被人有預謀的殺了,這不是在赤裸裸的打自己的臉麼。何況,劉文那狗頭為自己攬財出了不少主意。於情於理自己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誰知道手下捕頭,搜了大半夜揚州城,竟然還找不到凶手,並且一絲陷進也沒有!
“該死!”
楊謙思及此處,又給了可憐的捕頭溫璧一腳。
溫璧大汗淋漓,不敢出言反駁,隻是低聲道:“昨夜雨霧天,所以凶手遁走之後線索都被雨水衝刷了。城內的百姓也都不願配合,所以小人等力有不殆,請大人見諒啊!”
“哼!爾等辦事不利,還敢狡辯,區區一群刁民,竟敢不配合本府辦案,難道你不會大刑伺候麼?”
“這…”
溫璧剛想說萬萬不可,不過一想到自家大人的德行後,便明智的閉上了嘴巴,低身道了一聲是。
揚州府衙喪心病狂的抓捕尹哭,就此成局。
不過,此時的尹哭卻已離揚州百裏之遙了,叢林遍布,細雨洗痕,也不知何年何月,他們方才找到,這卻是不知了。
幽林內,尹哭體力已漸漸不支。連日來的亡命奔逃,自那日大仇得報後,他已離開揚州三日了。
三日裏,他水米未進,隻顧埋頭逃跑。
此時他隻感覺頭好重,好重,饑餓的襲擾更是讓他的步伐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樹,除了樹,還是樹。
迷迷糊糊的尹哭,隻感覺自己周圍全是該死的樹,嘴裏的野草根本不能給自己冰冷空癟的肚子一丁點的溫暖。
從未離家,從未有過荒野生存經曆的他,隻能堅持著,憑借著一絲意誌向前走。
他,現在還不能死,他要回家,要死在父母墳前,哪怕他在這該死的密林裏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尹哭,死也要堅持到父母麵前!
可是,路好難走。
“可是,路好…難走!”
無意識的囈語,終於堅持不住的他,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微微傾斜的山間,又讓他的身體摔落了一條丈高的坎子,重重地跌在了潮濕,散發著臭味的枯葉裏。
一縷鮮血,從他緊挨著地麵的一側額頭,流了出來,染紅了附近的腐葉。
“爹…娘…”
昏迷的他,嘴裏輕輕叫著這兩個早已不在人間,卻給了他無數回憶的親人,幽深而鮮有人跡的叢林裏,除了蟲聲驟起驟伏的應和,靜靜的,默默的落葉,輕輕地蓋住了這個少年。
“哢!”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安靜的密林裏,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個身著灰衣的獨臂老者靜靜的站在尹哭身前。
他一言不發的站了許久,好像是在觀察,可看他迷茫的眼睛,卻又覺得他,似乎是在………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