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亂世汙濁,留之何用?(一)(1 / 2)

十月裏的揚州城在月下,仿若仙子,朦朧而妖嬈。

城內,笙簫舞樂之聲,由遠達近,醉人心魂;豪貴歌姬嬉笑怒罵之聲,若起若隱,引人遐思。

若依此看去,這揚州必然是歌舞升平,萬民小康,諸業繁盛之景。可事實並非如此。

麗春院後門,一個十五六歲,滿臉青紫,渾身衣裳襤褸,片不遮體的小乞丐正瑟瑟發抖的蹲在哪裏。

離他不遠處的巷道內,二三十個與他穿著打扮類似,卻各個都是麵黃肌瘦的花子,此時正互相依偎著,可在夜風裏還是冷的瑟瑟發抖。

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可憐人呢?

原來,今年揚州大旱,不但揚州農物顆粒無收,還兼官府腐敗,私扣賑災錢糧,導致整個揚州百姓民怨沸騰,家資稍好者,勉強自顧;家資稍差點,尚能存活;家資巨弱者,賣兒賣女。但亦有為人父母者,不願骨肉分離,便舉家為乞,自此流落街頭,受盡寒霜欺淩。

且說這少年,姓尹名哭,父母死於饑荒,今年十六歲。

尹哭少年喪親,受盡人世冷暖,是以不願與人相處,故獨自一人臥在一個角落。

“父親,母親,望你們在九泉之下保佑孩兒殺死仇人,待孩兒為你們報了大仇,便下來陪你們!”

尹哭心裏默默祈求著亡故的雙親保佑。

縮在袖子裏的手用力的緊了緊那把磨的鋒利之極的匕首。卻一不小心刺穿了他的衣袖。

滿眼殺氣的尹哭立刻就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緒太過失控,當下連忙將匕首藏好。

“呼!”

好在此時夜深,眾人在雨中自顧不暇,也就無人注意,這讓他稍微出了一口氣。

他盡可能的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以免浪費自己的體力,一邊輕輕地動了動已開始麻木的身體。他,已在此等候了兩個時辰了。

正在此時,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

“劉老爺,您慢走啊,下次可要再來呀!”

“嘔…,好…好美人,老爺我一…一定會來?嘔…”

一聽,這顯然是某些不敢從前門走的大老爺,探花尋柳畢,準備從後門離去。

而尹哭一聽到門內哪個聲音,身子便是一抖,原本蹲著的身子卻向著背後的牆靠去,一邊順著牆站了起來。

吱呀!

後門方開,一個醉眼迷朦,滿臉賤笑的胖子便一歪一斜的走了出來。一個紅衣女妓卻笑魘如花的替他掌著傘。

掩飾住眼裏的厭惡,紅衣一邊跟他說些不著邊際的情話,一邊輕輕的扶著他向門外走來。那劉老爺雖說歲數有些大,卻是色中餓鬼,臨走了也要吃盡便宜,一時間二人竟在門口糾纏了起來。

好在二人糾纏了片刻,終於是結束了。

當那劉老爺哼著小調正準備轉身時,誰料後背一痛。本就醉了的他一個踉蹌,氣的是回頭準備大罵龜孫!沒成想剛一回頭,一雙冰寒如劍的眼睛就嚇了他一跳!

劉老爺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麼,可是實際上他的確害怕了。當看到那把匕首上冒著的冷光後,他的腿告訴他他的確在害怕!

“小…崽子…呃…”

雨夜裏,一個雙眼冷漠的少年,一揮手裏的匕首,從一個雙目圓瞪,不可置信的尋花客喉嚨上,重重的帶起一片血光,爾後,深幽的巷道裏傳來了一聲重響。

接著,一道單薄的身影在雨中,在漸漸醒來的人群的注視下,朝著黑暗的甬道內走去,最後漸行漸遠,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