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信(2 / 3)

“嗯,最近字兒有些長進,不錯。”一口青茶入口,杜老太爺麵露喜色地說道。

“父親可有聽說,那樓一甫家,出了一件奇事兒?”杜承風問。

官場上的同僚之運等同於市井中的家長裏短。父子倆私下裏談論起來也是十分津津樂道。

“滿城都知道了,爹怎會不知道?家中小輩一個接一個的死,別人都嫌晦氣對他回避三尺。你可得離他遠一些,不要招惹到咱們就好。”

杜承風搖搖頭:“父親,我是說,他那啞巴女兒又活了。”

杜老太爺稱勾樣的短眉一揚,睜圓了眼睛,訝然問:“你是說,樓一甫那個死去的女兒嗎?”

“正是父親。”杜承風答道。

杜老太爺急急上前一步與杜承風對視:“混賬羔子,怎得說話呢?我是他女兒嗎,我是你老爹!”

“是。”杜承風急忙點頭。

就如同別人一般的反應,杜老太爺亦是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當時可是把合府眾人都驚著了,以為是詐屍,他那傻女兒醒來就嚷著說自己是公主,要吃蟠桃!又讓全府上下齊聲招那大公子的魂,估計還想招個皇子回來。半個南城都聽到了,現在老百姓都把這事兒拿來當做喝茶談樂的消遣。”

“公主?吃蟠桃?嗨呀……”聽聞如此軼事,杜老太爺不僅笑出了聲,“那……那個活過來的定是沒死透,還得繼續死的,哈哈哈。”

杜承風擱了筆,側臉看向老太爺:“不過倒也離奇,那女兒醒了也就罷了,倒能開口說話了,以前卻是不會說話的,這倒挺有意思了。”

樓家女兒不會說話這杜老太爺是知道的。

杜老太爺忽然睜開眼,扇子猛地一收,向杜承風吩咐道:“這樓一甫畢竟是朝中有人,關係也十分的廣闊,你也去他府上走走。若是倒黴了那便去不得,免得他以後就掛念上你。”

“父親可要一同去瞧瞧?”杜承風問。

“我就不去了,哪有上官去恭賀下官的道理,官大一級也是大,就該保持著上官的體麵!”

“對了,這個月衙門裏各項人員銀子那樓一甫可支了?”杜老太爺問。

杜承風慢吞吞的答道:“支是支了,不過有些拿不出手,所以一直不值得跟父親說。”“

“怎麼了?可是給的少了?你才多大的官就嫌起少來了?我告訴你,這做官就跟農人種地一般,東開三分地,南開半畝園,四下裏摟多了,錢自然就多起來了。”

杜承風也不說話,從袖子裏裏拿出一張銀票遞過去。

杜老太爺笑著接過,飲了兩口茶,仔細將銀票看了半天說道:“這樓一甫倒也很會順勢而為,甚好,雖隻區區二百兩,這百裏長堤潰於蟻穴,隻要他肯上船,遲早與咱們同舟共濟,休戚與共。”

“怎麼會,他才不會上咱們的船呢,這人會裝兩袖清風的很”,杜承風道,“他這人是最講究清政明治的,我從中間扣這點銀子,他卻是不知道的。”

“切,當官的誰不貪?他是唱給你聽的呢。怕甚,一個小小縣官而已,也罷,等改日我替你鋪排一下,認識一個大人物,不過這門路走起來難得很,如有幸成了,以後如何,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杜老太爺說道又停了下來:“都說這人稀罕人間珍寶……我卻是一直未有拿的手的。”

“父親,誰?京裏還有父親走不到的門路?”

“你爹也有走不順的門路。”杜老太爺搖搖頭。

“那這人是……?”

“太子,當今儲君。”

“啊……那父親你是……太子一黨?”

“問這麼多作甚?這還未到時機呢。還不快去準備?”

“知道了父親,我備了禮即刻便去。”杜承風垂首侍立,畢恭畢敬。

“老太爺該吃藥了。”一個丫鬟進來福身施禮。

“好,這就去,這外麵又出太陽咯,走動走動,不要扶我。”

杜老太爺望了眼天,半個天已經晴了,剩東北一抹靛青。

“好,好……咳”待要吟詩一首,一張口又想不出好句子來。

杜老太爺圓滾滾的身子壓過台階,慢慢走了出去。

藤廊下的蟬鳴漸漸聒噪了起來。

到了傍晚時候,憋悶的燥熱還沒有散去。夕陽落在了林梢處,霞光染透了整個南城。

四個轎夫抬著杜老太爺藍色的官轎送杜大人出門,杜承風端坐於轎內,好不威風!

轎子一顛兒一顛兒,上下輕微的搖晃著,朝著樓府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