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陸承空才背著貨物進了福滿樓的廚房,隻見一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這人審視了眾人一番,隻把陸承空叫道一旁,對著阿福說道:“你們先回去,他留在這。”
阿福一見此人,立馬低下腰說道:“是的,胡爺。”
這人乃是福滿樓的大管家,名叫胡明武。福滿樓每日賓客盈門,不料今日數名店小二感染風寒,臥床不起。剩下的店小二早已忙的手忙腳亂,隻得到處尋人。但福滿樓挑人可謂苛刻萬分,胡明武本想著在廚師中挑選,但見著陸承空雖是衣衫襤褸,弱不禁風,仔細瞧一瞧,卻又眉清目秀,渾身透著書生氣,不像是做苦力之人。
胡明武已在福滿樓幹了二十多年,見過無數權貴高官,對自己瞧人的眼光極為自信。想必陸承空應該讀過幾年書,遇到了難處才淪落做苦力,於是說道:“今日人手不足,尚需幾個店小二。你隻需在一旁給客人上菜、斟酒。”沒等陸承空開口,他又從懷中拿出一串銅錢,置於陸承空眼前,說道:“這是今晚的工錢。”
陸承空看著胡明武手中的銅錢,心想:給人上上菜、斟斟酒就抵過在碼頭幹三日之活,要不了幾日,就能籌齊盤纏了。於是接過銅錢說道:“行,我做。”
能在福滿樓做雜役,對碼頭的流民來說本是求之不得之事。但胡明武見陸承空卻是不卑不亢的答著話,更是信了自己的推斷。
又找了幾個廚師,胡明武便把幾人帶到一旁換上了店小二的衣服。陸承空幾人各自端著酒菜,挺直腰板,穿過後廚,就來到了福滿樓裏。隻見大堂裏座無虛席,人聲鼎沸,不時有店小二端著菜來回穿梭在桌邊。
走上二樓後,幾人隨著胡明武來到了一長廊處。長廊長約百米,兩旁有六、七廳門緊閉。此處已沒有大堂裏的吵鬧喧囂,隻聽見陣陣琴樂聲從那房廳門裏傳來,每個廳門上都有小匾題著字,此處正是福滿樓的貴客廳。
胡明武一路上交待著眾人該如何斟酒、上菜,沒幾時就來到一廳門前,隻見門上橫匾寫著‘福瑞閣’。胡明武停了下來,側頭聽了聽屋內動靜,交待幾人道:“裏麵坐著的可是楊二公子,你們進去之後,萬萬不得胡亂說話。”說完,推開門,領著眾人走了進去。
廳中隻坐著五人,中間一人二十出頭,儀表不凡,風度翩翩,正是楚州刺史楊庭的二公子楊再思。左邊兩人像是三十左右的文士,斯斯文文。右邊坐著一人,名叫宿子騫,此人原是楚州折衝府校尉,但由於大唐府兵製已廢,楚州已無軍府,由“團練製”取而代之。於是各地自行募集士兵,設團練使一名,統領士兵。楚州團練使自是楊庭,而宿子騫已跟隨楊庭二十多年,他從小生活在軍中,身手不凡,遇事沉穩,對楊庭又忠心耿耿,於是便任了楚州團練副使。隻見他生得是虎背熊腰,不苟言笑,僅坐在那便有種肅殺之氣。最末端那人也是文士打扮,姓安名紹文,乃是飽學之士,現為楚州的行軍司馬,也是楊庭的心腹。
胡明武走上前去,對著正中之人行禮說道:“二公子,請恕胡某招呼不周了。”接著轉頭對後人道:“快上酒菜。”
陸承空小心翼翼的把菜放在桌上,偷偷打量著眾人,隻見那楊二公子也不起身,笑著回道:“胡爺,你這是哪的話。”他心頭暗想:“楊庭不僅是楚州最高的行、政官、員,還統領了一城的軍隊,集軍政於一身,就算有人監督,必定是形同虛設,這不是土皇帝又是什麼?他的這個二公子,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富貴味,放在未來,可是集官、富二代於一身。”
胡明武笑道:“那就不打擾二公子了,有什麼吩咐盡管說,我先下去了。”說完示意陸承空給眾人斟酒,便走出了廳房。
待菜上齊,隻留下陸承空與一人站在角落,聽客人吩咐。
楊二公子拿起酒杯,說道:“各位遠道而來,再思敬大家一杯。”說完,隻是淺飲小口。
旁人也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楊再思乃是楚州刺史楊庭的二公子,平日裏最愛聽名將、兵法之事,而楚州本就是天下文人武士彙聚之地,他但凡打探到有才之人,都會結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