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汗下如雨。
頂風作案,後果是什麼?
深夜,帝寢裏的咳嗽聲,隱隱約約,不斷傳出。
那張臨時雙人床依然行使著它的義務,床上的男人翻來覆去,難於入睡,不斷地灌著冰水,而水喝多的結果就是不斷地想上廁所。最後受不了自己,幹脆弄了個盆放在床邊。
褐金的卷發,被他扒得一片淩亂,埋在白色枕頭裏的俊臉,蒼白憔悴,眼窩已經深深下陷,情況似乎比一周前更糟糕。桌子邊的藥,已經吃掉不少。
醫生診斷說,已經有些肺炎,叫他最好住院。不過今天是聖誕節,他再如何也得撐一撐。在這個醫學已經高度發達的世界,斷手斷腳的躺進營養槽裏睡上一周,又能生龍活虎。但就對付小小的感冒病毒,似乎還沒有修複肌肉骨骼那樣行之有效的技術。
時間,已經走到零晨3點,是人類睡眠最沉的時候。
他睡不著,索性爬起來,含了一顆惡心的止咳糖丸,輕手輕腳,踱到了大床那裏。
已經增個月,不曾同床共枕過了。
看著女人高隆的肚皮,百味雜陳。若不是自己的,那他就能……
男人輕輕坐在床沿邊上,伸手輕輕捋過那鋪散了一床的美麗秀發,眷戀地執起一縷,輕輕地旋繞在指間,那涼滑柔膩的觸感,始如初次相見般……在機場的那隨手一攬,目光已經被這一頭華緞深深吸引,陽光下的這張笑臉,仿佛全世界的幸福光芒都集中到她一人身上,讓他……很妒嫉。
大手輕輕撫摸著,一遍又一遍。
呼吸之間,禁不住又要咳出聲,他用力捂住嘴,別過頭用力咽下,憋得胸口重重起伏,俊臉瞬間漲得通紅,眼淚也被擠了出來,一片模糊之中。
淡淡的光影投在雪白地毯上,男人身後突然升起一個人影,人影舉起了左手,左手緊握成拳,一抹銳光,冷冷閃爍。
哧——
水光迷蒙的黑瞳,霍然收縮。
冷風霍然鑽進大屋,空氣中膨脹出一股濃重的腥鹹味兒。
脖頸間,有灼熱的液體滑落,仿佛鈍刀銼過皮肉地緩慢,滴落在床邊的白色長毛地毯上。
一股冰涼柔膩,隨之滑下,幽幽地蕩漾在他的胸口,一如過去許多個共眠的夜裏,纏綿縈繞在他的臉龐指間。
“泰奧,我恨你,我不愛你了,我早就不愛你了……我恨你,好恨你……”
幽幽的低喃,含著一抹鹹鹹的味道,吹拂在他耳畔。
她用冰涼的小臉,輕輕的摩挲著他滲出了胡渣的側臉,左手再一用力,他高大的身軀又是一顫。
“童童……”
低沉的呼喚,壓抑著,隱忍著,最後都化成一聲深深的歎息。
女人的手突然抽出左手的銳器,高高揚起,再次狠狠戳下。
然,男人已經轉身,一手截住她的左手,啪嗒一聲,凶器落在被襦上,寶藍色的銀釵尖端,一顆顆殷紅的珠子,在玉色紫羅蘭錦被上,迅速生出一朵朵紅豔的花兒。
他目中沉澱出深沉的痛苦,握著她手腕的大掌,微微發抖,迎上她大睜的雙瞳,那黑色的大眼晴裏,不知何時聚攏了一條條銀線,化成兩顆冰冷無情的銀瞳,充滿死亡的氣息,麵無表情地瞪著他。
“童童,你又騙我了。”
男人笑著,一滴滴水珠,打落在女人無神的麵容上。
“當年,你在天鵝湖邊也這麼說過,我可……咳咳……不相信!”長指柔情萬千地撫過女人精致美好的五官,視若珍寶,“咳……我知道你恨我,早就知道了。嗬嗬……你們亞國俗語不是說,夫妻都是冤家嗎?哈哈哈……”
一串爆烈的咳嗽,噴出男人的口。
女人眼裏的銀絲,開始一點點退去。
男人繼續說著,仿佛夢囈,“這冤恨癡愛,注定我們……要糾纏一輩子。方童童,你是逃不掉的!”
她眼前的迷霧,突然消散去,便感覺身上沉重得好像壓著一座小山,睜眼一看,一團黑影沉沉地倒了下來,她嚇得低叫一聲,那小山似的黑影在快壓著她時,朝旁邊一歪,避開了對她的傷害。
她慌忙起身察看,玉色錦被上躺著的人,頸脖處鮮血汩汩流淌,整個胸口一片腥紅。
“泰奧——”
“童童,醒醒,童童,童童……”
啪地一聲,臉頰傳來一陣刺痛,她睜開眼,看到愛瑪正一臉焦急地看著她,四周景色仍是她很熟悉的帝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