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街頭,穿過人山人海,彼岸沒有人等待。
蘇晚找酒店住了下來。屋子很大,客床很軟,窗戶朝南,視野寬闊。她整理好行李,乘計程車前往西湖。
司機熱心地介紹了很多景點,一路上滔滔不絕,最後他問:“小姑娘是第一次來杭州吧?”
她想了想,笑著說:“來過很多次了。”
下了飛機匆匆忙忙來到西湖,隻看到一個酷似當年他的身影,於是放下行李,整理心情,再度回到西湖,這裏依舊山溫水軟,景色宜人。
蘇晚張開雙臂,擁抱了空氣,擁抱了藍天,擁抱了雲朵,擁抱了她丟失在顧文熙所站立的梧桐樹下的心。
湖心中船家悠揚的歌聲慢慢飄遠,她踏上一葉舟,想要接近那近乎清澈的聲音。
“姑娘,你坐過我的船吧?”
蘇晚一愣,回頭看那船家,又聽他說:“上次你自己來的是不是?還問我城頭那家客棧的事,我記得。”
那人五十出頭的樣貌,頭發有些白,穿著秋衣,一會兒他又說:“得等一等,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夥子也要上船,剛才過來打過招呼了。”
蘇晚點點頭,船頭的風微涼和煦,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起身回去,卻驀然撞上一個溫暖的胸膛。
“蘇晚。”
她至死都無法忘懷,那時,顧文熙穿著白色襯衫,背上背一把吉他,額發有些亂,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笑容溫和。
人群中幾乎錯覺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她麵前時,蘇晚愣在原地,甚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
然後船晃了晃,那人張開雙臂扶住她的身子,便聽船家吆喝一聲:“開船嘍!”
蘇晚臉一紅,往後退了退,問:“你怎麼在這兒?”
然後,少年牽著她的手腕向裏走了幾步,溫聲說:“你這樣怕我,會掉下去的。”而後,他將手鬆開,重又放回口袋裏,“我想在這兒,就在這兒了。你呢?”
她低下頭絞著手指,半天才說:“過幾天我想去G市山區小學支教,先來散散心準備些東西。”
顧文熙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秋日陽光裏,穿白色襯衫的少年與慌亂無措的少女一起望著湖水的波瀾,兩相無言。
很久以後,顧文熙問:“你住哪?”
她說:“城西。”
休息幾日,蘇晚打著哈欠走出酒店準備去超市的時候,顧文熙正從計程車裏走出來。
“睡醒了嗎?”
他站在她麵前,模樣是那麼鮮明,一身幹淨的深藍襯衫,手放在口袋裏,是浮生難奈何的帥氣迷人。
“你……”怎麼來了?
“走吧,我要去超市,前些日子你不是說要準備東西嗎?一起吧。杭州我不熟,幾年前來過,麻煩你了。”
蘇晚“哦”了一聲,轉身向前走。
少年微笑著跟在她身後,一眼蒼涼。
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遇見,是這樣的注目,是這樣的,刻骨銘心。
蘇晚每天傍晚都會去西湖邊逛一逛,那裏老爺爺老奶奶們成堆圍坐著,或大聲吆喝著一天裏的趣聞,或對某一天新聞評頭論足,或閑聊今天吃了什麼明天準備做什麼。偶爾向前走幾步,能夠看到一對老夫妻的飯後散步,他們彼此相扶相持,頂著一頭早已花白的頭發,沐浴著夕陽明亮的餘暉,相視而笑。
她看著,心裏有暖融融的水悄悄流過。或許多年以後,她也會變老,變得彎腰駝背,頭發花白,滿臉皺紋,手上長滿老年斑。那時,她希望有一個人,和她一同坐在院子裏,說起曾經的事哈哈大笑。
一個關於未來的,夢。
而在蘇晚不曾注意的角落裏,少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唇角若有若無的微笑。良久,突然一眯眼,轉身離去。
人們常說活到晚年一定要擇一城終老,而少女並不完全成熟的心裏,那座城市埋葬著曾鮮明而溫暖的遇見。
幾天後,蘇晚動身前往G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