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馬路對麵,高興地朝她揮舞著那條漂亮的白裙子,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

爸爸在馬路對麵大聲地喊她的名字,車流湧動,她沒有聽清楚。但她看見他的嘴型,他在說:“悠悠,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裙子,生日快樂。”

她當時激動地就想跑過去。

然而,爸爸卻她揮揮手,讓她站在原地別動。她乖乖站住。

當時,那條人行馬路上沒有安裝紅綠燈。車子很多,不停地穿行,沒有給人過馬路的機會。

後來,終於等到通行的車輛變少,爸爸快速地從馬路那頭跑過來。

她還記得,他是笑著的,嘴角咧得很大,是他一慣慈祥又憨厚的笑容。

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衝出來一輛車,朝著爸爸的身體直直地撞過去……

直到現在,她依然不敢去想當時的場麵。她依稀記得,爸爸的身體被那輛橫衝過來的車撞飛。

那一刻,她仿佛聽見了血漿迸裂,噴湧而出的聲音。

她完全嚇傻,再定睛看時,爸爸已經躺在了血泊裏。那天白裙,還緊緊地攥在他的手心,被鮮血染得通紅。觸目驚心。

喬悠悠身子一抽一抽地顫動,眼眶通紅,悲痛的眼淚從眼睛裏奔湧而出。

夏季深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部,他總是用這樣溫柔的方式安慰她。

她悲痛得幾乎沒有辦法前行,夏季深扶著她的胳膊,一步步慢慢往上走。

到了地方,喬悠悠遠遠就看見了跪在墓碑前的喬夜心。他的肩膀抽動著,他在哭。

喬悠悠走上前,也跟著跪了下去。

她短短二十六年的人生,經曆了最悲痛的三件事。

一是爸爸的過世,一是和周慕塵分手。還有一件,是關於她的媽媽。

她和喬夜心並排跪著,誰也沒有說話。

淩晨,墓園裏安安靜靜的,除了呼呼的風聲,幾乎聽不見其他任何一丁點的聲響。

可就是這樣的寂冷,將人內心的悲痛無限放大。

這裏好寂寞,躺在裏麵的人,一定好冷好冷吧。

喬悠悠原本一直是無聲地落淚。忽然,她的喉嚨裏發出一聲瀕死的悲鳴,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心口。她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喉嚨裏發出一聲又一聲嗚嗚的悲泣,是這世上最悲傷的聲音。

腦海裏,那件白色的裙子染滿了鮮血,在風中,不停搖曳……

人這一生,總有一些事情,是無可挽回的,心裏再大的悲傷,都隻能勇敢地去接受,沒有辦法挽救。比如,接受親人的過世。

比如,接受分手。

從墓園裏下來,喬悠悠坐在車裏,一言不發。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

視線一直盯著窗外,目光空洞,心裏也空洞。

喬夜心坐在副駕駛,回過頭,“姐,你今天跟我回家吧。”

喬夜心的聲音輕聲地傳來。

過了好一會兒,喬悠悠才終於收回了視線,眼睛緩緩眨了一下,她抬起頭來,道:“季深,送我去機場吧。”

夏季深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她的臉上還掛著濃鬱的悲色。

他看著她,心疼得幾乎也要碎掉了。

他問:“你想去哪裏?”

喬悠悠目光飄遠,許久,終於答,“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