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曜乾依舊不顯驚慌。
“哦?這麼來,你一直都想要我的命了。那為何我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呢?”
他明知道如今南弦不會動手,自然也就不慌不忙,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
“你別得意,我現在不殺你,是因為你有價值。”
南弦話間,單手大力地扣著史曜乾的肩膀,目光中溢出絲絲殺機,“你還是有一要死在我手上,除非在這之前我先死。”
史曜乾毫不畏懼地迎視著他的目光,忽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樣的眼神……似乎在哪裏見過。
而且那段記憶距離今應該有些遙遠了。
他這一生見過太多的人,也殺過太多的人,與太多的人做過交易,時至今日,早就記不清數量究竟有多少,但是,有個別雇主還是會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
去年年初,有同行給他介紹大單子,是一場不太好執行的任務,地點就在鸞鳳國,目標人物是良玉郡主。
攝政王府如銅牆鐵壁,一般殺手是闖不進去的。
而良玉郡主養在深閨,甚少出門,幾乎不單獨出門,這也就讓人更不好下手了。
他當時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別人不能完成的任務,對他來也不算太難。
跟他接頭的是一名黑衣人,一頂大鬥篷,帽簷壓得很低,從頭到腳都遮蓋了起來,整體看不出是胖是瘦,十分神秘。
許多人買凶殺人都喜歡遮遮掩掩,因此,關於這位雇主的身份,他也不是特別好奇。
直到對方付定金的那一刻,抬起了頭,他才看清了對方那雙銳利的眼,目光中的殺氣毫不掩飾,可見這位雇主對目標人物,起了十分強烈的殺心。
他與雇主隻有這一個眼神接觸,卻記下來了。
因為這位雇主比較特殊。
那一眼,透著一股子來自地獄的嗜血氣息,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位雇主是個有身份的人物,而且本事應該不。
絕對也是一個練家子,否則不會有那樣的眼神。
剛才與南弦對視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間覺得似乎很久以前見過這麼個人,這下子回想起來,他幾乎可以肯定——
南弦,就是當初那位雇主。
再加上南弦剛才了一句“你的命早就該沒了”,那麼這個猜測就更加接近事實。
買凶殺真,又讓自己拖延攝政王回國的腳步。
南弦這麼做的目的,難道是為了實現他一直以來的報複——推翻鸞鳳國女權製度?
關於南弦想要稱王一事,還是從真那裏聽的,當時就覺得有些可笑,一個國度千百年來的製度,怎麼能靠著一個人強行推翻。
鸞鳳國女權製度的傳承,幾乎是深入人心的。
南弦支開攝政王,倒還解釋得通,因為攝政王是女帝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沒了攝政王,女帝的勢力有所消減。
那麼他殺真又是為了哪般?真的存在對他來,具備什麼威脅嗎?
想到這,史曜乾便直接問了出來,“南弦,你我雙方都已經撕破臉了,你不如正經回答我幾個問題,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南弦的臉色依舊冰冷,卻還是接過了話,“什麼問題?”
“當初買凶殺我的人是你吧?就是我從鸞鳳國失蹤的那幾個月,流落到了北昱國,是不是拜你所賜?之後又出現了一個假良玉搗亂,這件事情應該跟你有關吧?”
“你猜到了?”南弦冷哼一聲,“不錯,當初想害你的人就是我,但我沒想到,我請的殺手這麼廢物,連你都殺不了,他明明都已經抓住了你,居然還讓你活下來了。”
作為南弦口中的‘廢物殺手’,史曜乾感到有些好笑。
當初他抓走了良玉郡主之後,並沒有直接了結了她的性命,她那般傾城之色,不賣個好價錢豈不是可惜?他想再多撈一筆,這才給她喂了毒,賣給了青樓老鴇,得了五萬兩銀子。
他算準了,她活不過當晚。
可她不但活下來了,還成為了寧子初身邊的紅人,化名顏真。堂堂郡主就算淪落成歌姬,也能過得風生水起,足以見她適應環境的能力挺強。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喜歡上他曾經的一個任務目標。
而且,投入感情之後,竟然很難抽身離開了。
哪怕是為了她冒險,假扮成她變成了南弦的階下囚,他也並不感到後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裏。
要是真的躲不過這一劫,也無妨。
他一定會拉著南弦一起下地獄,不會給她留下任何安全隱患。
這樣……大概就能永遠被她記住了吧。
真啊真,過去的那些年裏,我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一會舍己為人。
“你要殺我的原因。”他望著南弦,麵上波瀾不驚,“你這個人真的十分奇怪,另一個你喜歡著我,你卻非要跟他作對,我能理解為你是自己在跟自己鬥嗎?你做害我的事,傷心的不也是你自己嗎?你總你跟他是兩個人,其實你們還是一個人。”
隻是精神有問題而已。
“我為何要跟自己作對?你這個問題問的好啊。”南弦唇角挑起一絲冷冽的笑意,“你們可知我過得有多艱難?你們活在這個世上,看誰不順眼都能想辦法將那人弄死,你們都能做到的事,恰恰是我做不到的,因為,最讓我看不順眼的就是另一個我,對我而言,人生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那你可真是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是你們無法理解我!我保持清醒的時間,每個月隻有短短幾日,每回蘇醒過來,你知道我看見的是什麼?就是另一個我幹下的蠢事。很多時候,我擬定了計劃,我明明就沒有出錯,可我一旦沉睡,再次蘇醒,就發現我的計劃被打亂!你,你們可曾碰見如此惱火的事?”
到後頭,他幾乎就有些咬牙切齒。
史曜乾自然是幸災樂禍。
心裏偷著樂,表麵上卻不想惹惱對麵的瘋子,因此還要故作平靜,“就算你惱火,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了你,使得你要來殺我。”
“你並沒有得罪我,並且,句老實話,你這般美貌連我都有點心動,可你的存在妨礙到了我。”南弦給出解釋,“你給我起黑弦這個外號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正因為我是黑的,所以我要作惡多端,但是白弦他不肯幫著我作惡,那麼我就要設法把他染黑,我必須要讓他跟我一條心,再也不能破壞我的計劃,首先我要扼殺他的弱點,讓他不那麼優柔寡斷。”
史曜乾恍然大悟,“所以,他喜歡誰,你就要除掉誰。”
“當然。我不能讓他的人生美滿,他會妨礙我做事,我想要報複尹氏皇族,他不會幫我。既然他不讓我稱心如意,那麼我也要他不順心。更何況,你也是尹家的人,與攝政王是親兄妹,這讓我更加不能容忍,要是你最終和白弦走在一起,他一定會保你,攝政王成了他的大舅子,他就跟你們一條心了,這對我來——簡直太荒唐了。”
聽著南弦的話,史曜乾心中冷笑。
擔心真嫁給白弦?
可真是想得美了,真能看得上白弦就有鬼了。
不管是白弦還是黑弦,沒有一個是有魄力的,要麼就是優柔寡斷腦子不靈光,要麼就是卑鄙齷齪無惡不作。
完全相反的兩個性格,都是那麼不討人喜。
心中腹誹著,耳邊南弦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最初的想法是想要勾引女帝,謀取權力,這一招要是能成功,就離我的計劃更近了一步,我這才支開了攝政王,叫我雇的廢物殺手拖延他的腳步,因為我知道自己很快又要沉睡,我希望殺手能夠幫我拖到我下一次蘇醒為止,但殺手沒有成功,更讓我意外的是,女帝心裏住著一個死人,她不會接受其他男子。”
又一次被南弦稱為‘廢物殺手’,史曜乾覺得心裏有些不痛快。
這個南弦,他以為他給出的任務有多簡單?
聽聽他那口氣,整得他自己多厲害似的。
難怪當初南弦作為雇主的時候,要讓自己去拖延攝政王的行程,原來就是想趁著攝政王不在朝中,試圖興風作浪。
可惜女帝看不上他,否則,魅惑君王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好計策。
“你的想法很宏偉,可惜注定無法實現。”史曜乾毫不客氣地抨擊,“你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就算你有通手段,稱王稱霸,也是個昏庸的統治者,你的臣民也不會服氣,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
“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的安危吧。”
“大不了就是一死了,我用不著擔心自己的安危,我也沒抱十分大的希望。”史曜乾一臉平靜。
“良玉,你要怪,就隻能怪自己命不好。”空氣中響起一聲冷笑,“你看到了嗎?白弦就快要跟我一條心了,我逼著他跟我走一樣的路,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或許他心中對我有憎恨,但是他奈何不了我,他不想接受我的存在,我也不想接受他的存在,我們誰也滅不了誰,那麼,就隻能一起作惡了。”
話音落下,南弦發出一陣猖狂的低笑聲。
長久以來,他一直在策反著他最棘手的敵人,那就是另一個他。
而他也終於成功了。
這算是對他最大的考驗麼?
世上有幾個人活得像他這般艱難!
人們總是以各種手段,各種方法來鏟除自己的眼中釘。
這件事情落在他的頭上,對他來實在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絞盡腦汁地想讓白弦磨滅掉對良玉的喜愛,甚至告訴他,阿繡就是因為良玉才死,告訴他,所有的人都想要殺他,他若是想活下去,就要學會狠心。
跟另一個自己作對,厭惡另一個自己,用盡一切手段,將自己逼上一條作惡的道路。
他錯了麼?
沒錯!
錯的不是他,而是命運。
他曾經也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如今他變得強悍,他有著引以為傲的絕世武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將一切看不順眼的人擊垮。
不管被他除掉的人多麼無辜。
隻能怪他們自己命不好。
良玉、白杏、南繡……她們無辜又怎樣。
她們都與他或多或少有關係。
良玉是另一個自己的意中人,白杏是他親手救回來培養成殺手的少女,南繡是他的親妹妹。
看起來似乎都挺無辜……
可他在利用她們,傷害她們的時候,也並不感到良心難安。
這是否明他已經不存在弱點?就連妹妹南繡,也隻是他計劃中的犧牲品。
人不為己,誅地滅。
這般想著,他的心情又變得很輕鬆。
他——不存在弱點,沒有人能夠影響他的判斷,牽動他的情緒。
真正意義上的斷情絕愛。
“你太偏激,並且執念太深。”史曜乾狀若歎息般地道了一句,“沒救了。”
話音落下,再一次捧起了碗,氣定神閑地吃飯。
坐在一旁的鳳阮媚低著頭,許久不吭聲了。
她知道自己如今所處困境,單憑自己和皇嫂很難逃脫出去,便很識趣地不再跟南弦強嘴。
南弦和皇嫂的對話,她其實有很多沒聽明白,尤其是南弦多次提到‘另一個我’,這讓她覺得疑惑。
這人是腦子有問題嗎?精神不正常。
多半是的。
既然如此,就更不應該招惹這樣的人。
鳳阮媚打定了主意,不想去惹南弦,桌子下的手也輕輕扯了扯史曜乾的衣袖。
史曜乾轉過頭看她。
鳳阮媚做著口型,無聲道——
別去惹他。
史曜乾聳了聳肩。
對南弦態度和善又能有什麼好後果?
對南弦態度惡劣,也不會麵臨被殺。
既然如此,何必慫?
心裏有什麼不爽的直出來便是了。
“南弦,能不能告訴我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他轉頭朝著南弦笑道,“反正我如今是你的階下囚,也沒法和雲渺他們通風報信,你不妨跟我你的計劃。”
“你想都別想。”
“……”
一晃眼的時間,又是一日過去了。
這一的上午,鳳雲渺在實施一個重要計劃的過程。
他與副相坐在一起,二人的麵前是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桌子,再往後,寬大的銅鏡緊貼在牆上。
副相好奇地看著鳳雲渺擺弄那些瓶瓶罐罐,隻見他用一個木勺,從一個罐子裏挖出了些許膏體,塗抹在了他自個兒的臉上,用指腹揉開了,呈現出了一塊明顯改變了膚色的區域。
“殿下,你這是在做甚?”
“你最好坐著不要亂動,我在模仿你的麵容。”鳳雲渺解釋著,“你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曾聽過易容術?用藥物或者人皮麵具將一個人進行改裝,隻要技術足夠精湛,就可以偽裝成他人的模樣,出去晃悠也不會被識破。”
“這種技藝我是聽過的,沒想到殿下竟然會……”
“這門手藝的用處很大。”鳳雲渺道,“別忘了,南弦也是這樣騙你的。”
南弦易容喬裝之後化名閻羅,一聽他的假名都覺得晦氣。
“殿下真是讓我開眼界了,原來可以這樣喬裝成別人。”副相目睹著鳳雲渺換臉的過程,有些不可思議。
他的技藝似乎很嫻熟了,那些瓶瓶罐罐裏麵的膏體,上臉之後竟然完全沒有粘膩感,十分自然地轉化成了——一層假的人皮。
片刻的時間過去之後,鳳雲渺的臉部輪廓已經有了挺大的改變。
他就是照著自己的樣子換臉的。
“還真的是一模一樣。若是與殿下一同走出去,外人隻怕會以為你我是孿生兄弟。殿下現在這副模樣,即使站在我爹娘麵前,他們也認不出來。”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你與南弦做了交易,那麼就讓本宮來代替你和他相見,偽裝成你的模樣,帶著伶俐去見他。”
“太子殿下辦事,我是放心的,殿下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在我的計劃中,沒有你能做的事。”鳳雲渺道,“你去了也幫不上我什麼忙,不如就呆在自己府中等消息罷。”
副相自知自己武藝不精,聽鳳雲渺這麼,也就沒有異議。
他是文臣,不是武官,打架的事的確幫不上忙。那便隻好向鳳雲渺的那樣,坐著等消息了。
鳳雲渺又道:“你現在麵朝銅鏡不要亂動,南弦那廝對易容方麵也是挺有研究的,所以,我的偽裝一定要足夠精致才行,太粗糙的偽裝騙不過他的眼睛。”
隻要是對易容有經驗的人,近距離便能看出人臉是不是有異常。
鳳雲渺做事一向細心,更不願意在容貌方麵被對方看出破綻。
而就在這時,他的餘光瞥見大堂之外走進了一道人影,轉頭一看,竟是——
史曜連?
“易容嗎?我幫你。”史曜連望著他,淡淡道,“你的技藝不會比我的精湛,畢竟我是專門研究這個的,別忘了當初假良玉是如何騙過你們的眼睛。”
頓了頓,又道,“有什麼計劃你大可告訴我,帶我一起參與,畢竟這事關乎著我弟弟的性命安危,我不能坐視不理。”
鳳雲渺聞言,將手中的罐子遞給他,“好,那你來幫我。”
史曜連走上前,接過了罐子,往罐子裏麵瞥了一眼,“這易容膏,是從我的佳人閣裏買的吧?我的東西,就算是閉著眼睛都能用得比其他人熟練。”
鳳雲渺道:“這樣很好,交給你了。”
史曜連一邊將膏藥刷在鳳雲渺的臉上,一邊詢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明上午。我假扮副相,綁著伶俐去接應的地點,南弦一定會提防著我帶人,因此,我不能帶太多的人,否則目標太明顯,人數需要控製在十個之內,最好分散行動,離我不要太近,等我放出信號彈之後,其他人才能出來。”
“什麼樣的信號彈?”
“紅雲霹靂球,投擲在地上會發出炸響,殺傷力很,隻有幾尺的範圍,主要作用還是製造聲音,響聲很大,以前軍隊常用的一種報信方式,方圓二十丈之內聽得見。”
“所以,我們和你的距離必須在二十丈之內。”
“不錯。”
“好了,先不要話,否則臉部一直在動,會影響這膏藥形成人皮的過程,接下來的一刻鍾之內,保持麵部不動,膏體自然會形成貼合臉部的麵具,具體計劃等易容結束之後你再告訴我。”
……
午間的風,極輕,輕到拂不動上的雲卷。
“動作都麻利點,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通通搬運完畢,否則就要你們好看。”
寬闊的石洞之內,南弦這般吩咐著手下的人。
他所培植的死士,如今就隻剩下七八個了。
最初的數量達到上百了,被白弦那個蠢貨就損耗了大半,想起這件事情就覺得來氣。
此地處於帝都城外,算是偏僻,距離上次跟副相談判的地點,也就才十幾丈的距離。
他讓死士們搬運進石洞裏的東西,正是火藥桶。
荒郊野外通常都不缺少山洞,他花費了一的時間在這附近走動,終於給他找到了一處好地形,就是眼下的這個山洞。
山洞不大不,最重要的是,後邊就挨著一座山坡,他讓手下的人搬運了幾十個火藥桶進去,目的當然是——炸山洞。
幾十桶火藥,威力不可視,炸掉一個山洞綽綽有餘,最主要的是,山洞一旦炸開,可以牽連到後邊的山坡,到時候無數山石滾落下來,漫飛舞……
嘖嘖嘖。
那個場麵想想都很壯觀了。
隻要是靠近這邊的人,那就死無葬身之地。
他坐在樹底下休息,眼見著手下的人把火藥桶搬運完畢,這才道:“找一些樹枝幹草之類的,把這山洞口給填上,或者拿石頭堵上也可以,總之,要讓人從外邊看起來像是普通的亂石堆,絕對不能暴露裏邊的東西,另外,牽一條火藥的引線出來,穿過石堆的縫隙,就牽到我腳下踩著的這個地方。”
南弦著,蹬了蹬腳,“引線牽到這裏來,拿些樹葉幹草之類的遮一遮,不要暴露在人的視線之中。”
吩咐完之後,手下的人便又開始行動了。
填山洞口,牽火藥引線。
南弦望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唇角牽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鳳雲渺,我給你們準備的這份大禮,你們可一定要笑納啊。
……
“皇嫂,我們還能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啊……”
“我已經浪費了多少口舌安慰你?你若還是要這麼焦慮,我也沒辦法了。”
都懷孕的人較為多愁善感,他算是領會到了。
這鳳阮媚閑著沒事幹就隻會胡思亂想。
“一直被關在這裏,我不曉得要做什麼,隻好找皇嫂話來排解寂寞。”
“罷了罷了,你想聊什麼都行,就是別喪氣話。”史曜乾拿她沒轍,隻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鳳阮媚點頭,“好啊。”
“別的沒什麼好,咱們就來這個南弦,這個人的頭腦十分易於常人,為什麼呢?我們可以猜想,他的腦袋分為左右兩股意識,左腦優柔寡斷,不算靈光,但沒有作惡的想法,右腦陰險卑劣,滅絕人性,隻想害人。終於有一,左腦在右腦的影響之下,漸漸也有了作惡的念頭,這明,笨的人永遠是贏不過聰明人的……”
史曜乾將自己所知的,關於南弦的一切,成了一個細碎而又不太完整的故事。
隻因他本身與南弦的接觸也不多,關於他的事,很多還是從真那裏聽的。
鳳阮媚大部分的時間在靜靜地聽故事,偶爾問出一兩個問題,總算不再焦慮了。
……
是夜。
皎潔的月輝透過紗窗,打在冰冷的地麵上。
床榻之上,顏真躺在鳳雲渺的臂彎中,道:“明的行動,一定要帶上我一起去。”
鳳雲渺環緊了她的腰身,“其實,我並不希望你去……”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此去很險,你們都要去冒險,留我一個人在家中幹等著消息有什麼意思?我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們以前也製定過大大的計劃,我拖過後腿嗎?這件事情本來就與我有關,我更不想置身事外。”
大家都有膽量去,她可不願獨自輕輕鬆鬆等著消息。
鳳雲渺知道她也是脾氣倔的,再加上她那不容商量的口氣,隻好無奈應下。
“要參與可以,但是一定要聽從我的吩咐。”
“沒問題。”
“睡吧。”鳳雲渺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一下,懷抱著她進入了睡夢之中。
一夜就這麼過去。
第二日,參與計劃的眾人都起了個早。
鳳雲渺已經穿上了副相的衣物,貼上了史曜連親手製作的精良麵具,偽裝成了副相。
他與副相的個子,本來就相差不大,一寸之內的誤差,南弦也不可能看出來。
畢竟他與副相才認識幾。
假扮副相,可比假扮成真容易多了。
史曜乾裝扮成真,那才是真正的精益求精,身軀各個地方的尺寸都把握良好。
因為南弦和真十分熟悉了,不得不認真對待。
“義父,繩子在此。”鳳伶俐走到了他的麵前,遞上了繩子。
鳳雲渺接過了繩子,開始捆鳳伶俐。
從脖頸饒到胳膊再到腰身,看似捆得嚴嚴實實。
鳳伶俐的雙手被捆在背後,打結的地方就位於腰部以下,打了個活結,能讓他輕易觸摸到,很容易便掙脫開。
肖夢與肖潔等人,正在佩戴著此次計劃中的作戰用具——神水炸彈。
正是把奇臭無比的神仙水裝在琉璃瓶中,經過改良之後,添加了迷藥,將琉璃瓶炸開之後,臭味與迷藥同時形成,混合在空氣中,稱為‘神水炸彈’。
由於數量有限,每個人隻能佩戴兩個,一左一右地掛在腰間,方便隨時取下來。
佩戴完畢之後,肖潔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荷包,打開,裏邊是一大堆棉花團。
“這些棉花團是解藥,大家一定要記得,塞在鼻子裏,不要太用力呼吸,以免將棉花團噴出,塞著棉花團聞到的就是淡淡的柑橘芬芳,不會受神水炸彈的影響。”
著,便自己摘下了兩團,塞進了鼻子裏去。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
“香是挺香的,但是我好想打噴嚏啊。”龍受吸了吸鼻子。
顏真也塞了兩團子,道:“打噴嚏也不要緊,捂住鼻子再打,這味道聞著習慣就好了,總比聞臭味舒服多了。”
她的話音才落下,大堂外頭就有一道人影奔了進來,喊道:“殿下,鸞鳳國那邊傳來了書信兩份,請殿下過目。”
著,遞給了鳳雲渺一卷紙條,還有一卷布帛。
那布帛雖然是卷起的,卻也能看出白裏透紅,抖開一看,竟然是一份血書。
“竟然有血書?”顏真走上前去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兩個血紅的大字。
逆子。
“這是南弦的父親寫給他的。”鳳雲渺道,“就是那位常年不在王府的鎮安王,盼望南弦能夠伏法認罪,才寫了這麼一份血書。”
為了表示有極大的仇恨、冤屈或決心,才會用自己的血寫成遺書、訴狀或誌願。
用血來寫的信,能夠打動南弦嗎?
不可能。
“南弦就是一塊頑固的石頭,這份血書對勸誡他恐怕也不起作用。”顏真著,瞥了一眼鳳雲渺手中的另外一卷紙條,“看看那裏頭是什麼內容?應該是女帝陛下寫的。”
鳳雲渺攤開一看,果然是。
“女帝在信中,她得知攝政王受重傷的事,已經快馬加鞭趕來了,人還未到,書信先到,還,連南弦的父親鎮安王也一並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