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南繡口中一片鮮紅,話斷斷續續,目光中也帶著難以置信。
“真的,你從來就沒有花柳病。”顏真一手托著她,一手輕柔地拂過她的發絲,“這一切,不怪你。”
“真好。”南繡唇角揚起一絲欣慰的笑容,“在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之後……我們還能冰釋前嫌……不容易。良……良玉,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是想和你……和你做好朋友,我再也不會害你了……你……你也不要隨便拋棄我?行不行?我……最怕被人拋棄了……”
“行。”顏真抽了一下鼻子。
“良玉,別……別哭……其實我是自作自受……不值得你流眼淚的……我好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害你……還不是因為我……我心眼……我從來舍不得要你的命,我……我拿自己的血給你做藥,想讓你離不開我,想……讓你明白我對你的重要性……”
南繡的呼吸愈來愈微弱,目光卻還緊緊盯著手中的琉璃瓶。
她撐著最後一口氣,她要看著這個瓶子裝滿她的心頭血。
不裝滿,死都不瞑目。
顏真的眼淚流淌在她的手背上,聽到耳畔有腳步聲走近,也並沒有抬頭去看。
鳳雲渺與鳳伶俐解決完了所有的敵人,走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南繡身中數箭,側躺在顏真懷中,麵上毫無血色,一隻手緊緊握著裝有血液的琉璃瓶,瓶子已經快要裝滿。
那瓶子裏接的是她的心頭血。
“義父,她在幹什麼?”
鳳伶俐才問出口中的疑問,鳳雲渺卻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不要吵。
南繡是為顏真擋的箭。
此刻這樣的舉動,必然是有原因的。
莫非——徹底解除紫月魔蘭毒性的方法,就是要用養殖者的心頭血?
原來除了紫蘇果之外,還有這樣的解決方式。
終於,琉璃瓶裏的血液裝滿了。
南繡這才抽出了插在心口的管子,將琉璃瓶遞給了顏真,“快點……快點喝啊……讓我看著你解毒之後,我再去死……快點……成全……成全我這個心願。”
她的眉眼之間隻剩疲憊感,早已失去了活力和生機。
她的目光卻堅定又帶著期盼。
顏真沒有猶豫,接過了她遞來的琉璃瓶,仰頭喝下。
一口氣喝完,這才低頭望著南繡,“我喝了。”
“好……很好。”南繡有些艱難地抬起手。
顏真握住她的手。
“我這輩子……活得太糟糕了。”南繡緩緩瞌上了眼皮,“良玉,你……好好活著。”
她還有很多話想。
可是她已經不出口。
她的生命力一點一點地枯竭殆盡,終於不剩一絲力氣。
良玉,最懷念我們初相識的時候,你真無邪,我也心思純淨。
如果……
你我之間沒有那一場變故,我們的友誼應該可以一直走下去罷。
若來生還能再做姐妹——
我不會忍心再傷你一絲一毫,我會護著你,危險之際,像今日一樣奮不顧身地衝在你的前頭。
你要掩護我先逃走,隻為了換取紫月魔蘭的解除方法,你不知道,我早就已經打算挽救你的性命。
我哪裏會真的留下你獨自逃亡。
最好的朋友,值得拿性命守護。
良玉,我為曾經的過錯而懺悔,很幸運能得到你的諒解。
良玉,保重……
帶著我對你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顏真望著南繡閉上了雙眼。
臨終之前,南繡緊緊地抓了一下她的手,似乎是在訴著不舍。
然後——
無力地滑落。
顏真將頭埋在了南繡的肩頸處,流出眼眶的淚水打濕了她的肌膚。
她已經感受不到南繡的一絲呼吸。
南繡……
在害過我之後還能被我所心疼的,大概也就隻有你一人了罷。
你從來都不是個惡毒的人。
你隻是太偏激、太執拗、太怕被傷害。
你報複良玉,終究還是選擇用自己的性命挽救良玉。
我不是良玉,也要代替良玉,向你一聲對不起。
“義父,官兵來了。”
聽著鳳伶俐的話,鳳雲渺轉頭看了一眼,果真看見不遠處一群黑壓壓的官兵趕了過來。
“真是一群辦事拖泥帶水的家夥。”鳳伶俐道,“樓都燒沒了才趕過來,真不知道朝廷養他們幹什麼吃的。”
“先不管他們。”鳳雲渺俯下身,朝著顏真道,“真,我們先走罷,官兵來了也已經不頂用了,反而會揪著我們問東問西,我們快些離開此地,處理你的傷勢。”
顏真抬起頭,“不能把南繡留在這,我要帶著她的骨灰回鸞鳳國。”
“好,讓伶俐背著她。我背你,我們快走。”
“好。”
以鳳雲渺和鳳伶俐的輕功,很快就甩開了所有的官兵。
二人奔過了好幾條街,竄進了一條街角的醫館裏。
醫館的大夫望著到來的客人,嚇了一跳,看了一眼鳳伶俐背後的南繡,搖了搖頭,“這位姑娘身中這麼多箭,救不活了,你們可以為她辦理後事了。”
“廢話,人都已經沒了。”鳳雲渺背後的顏真道,“沒讓你救她,讓你把她身後的這些箭全拔了,認真地拔,就像對待正常病人一樣,我們是要安葬她的。”
“好好好,老夫明白了。”大夫應著,又道,“這位姑娘,是不是應該先處理你肩上的箭傷?”
“你把藥給我,騰個地給我,我來為她處理傷勢。”鳳雲渺著,瞥了一眼南繡,“你處理這個姑娘背後的箭就可以了。”
顏真的箭傷在肩膀上,處理傷口就得褪下衣物,把肩膀露出來。
他是絕對不允許其他人瞥見她身上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