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喝的聲線可真是不低,顏真故作驚嚇地顫了顫肩,隨即又朝著半宸擠出一個笑臉。
“陛下,臣妾又沒有非禮您,陛下您不讓臣妾靠近,臣妾就隻好來這張榻上感受陛下您的氣息,睡陛下睡過的地方,臣妾也就知足了。”
顏真著,還將頭伏在枕頭上嗅了嗅,麵上顯露一副陶醉的模樣。
知道她自己都快被自己惡心到了。
可若是不表現得這麼肉麻,被這個死斷袖懷疑到她的動機,那可就大不妙了。
因此,她能想到唯一的辦法就是——膈應死他。
利用他討厭她的心理,隻需要那麼一兩句肉麻的話,就能讓他心裏不爽一陣子。
史曜乾曾過一句真理:很多事情,隻要拉得下臉來做,就不怕做不到。
她拉不下臉去真的親近半宸,但,硬著頭皮肉麻話,對她而言並無壓力。避免肢體上的觸碰,靠著一張嘴忽悠人,有何難?
“朕再一遍,滾下來!”
半宸確實被顏真給膈應到了。
這個放蕩不羈、輕浮又無恥的女子,整日肖想他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他的床榻都敢爬,還一臉陶醉地嗅著他睡過的枕頭……
。
為何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半宸的目光落在那枕頭上。
回頭得把枕頭給扔了。
顏真將半宸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覺得好笑。
果然,在他心中,厭惡的情緒占了大半,足以把猜疑淹沒。
她越是表現出對他的愛慕,他對她的猜忌也就會更少一些。
他對她,目前隻有嫌惡。
隻要不被他懷疑,她不介意表現得更肉麻一些。
“陛下,臣妾有一個請求。”顏真將手中的枕頭抱起,一雙鳳眼含情脈脈地望向半宸,“陛下可否將這個枕頭賞賜給臣妾?臣妾夜裏枕著它睡覺,嗅著它上麵殘留的陛下的氣息……”
“拿去拿去!”半宸毫不猶豫地答應,“你立即帶著這個枕頭,滾出朕的視線!”
“陛下,人家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大聲。”
“你滾不滾?你別以為有皇後給你撐腰,朕就不會罰你!”
“今日的宮宴之上,我有功無過,陛下有什麼理由來責罰我?”
“你企圖對朕行不軌之事,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當然不夠。一來,我並未對陛下有過肢體接觸;二來,我原本就是你封的妃嬪,對陛下你有愛慕之情,這何錯之有啊?”
“你可曾聽過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半宸冷笑一聲,“隻要朕看你不順眼,你就別想過得快活,滾。”
顏真望著他,目光中泛上一層淡淡的霧氣。
好似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來。
可即便是如此,半宸也沒有半點憐惜之心,依舊冷眼看她。
顏真吸了吸鼻子,下了榻,抱著枕頭一路走向寢殿之外。
經過半宸身旁時,還刻意停留了下來,湊到他的身旁嗅了嗅,道了句——
“陛下,真香。”
話音落下,連忙拔腿開溜,趁著半宸還未反應過來,已經奔出了寢殿之外。
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半宸站在原地,一臉便秘般的神情。
顏真在心中大笑。
死斷袖,膈應死你算了。
這一次來半宸的寢宮,雖然找罵,讓他對自己的討厭更上一層樓,但也有了那麼一點收獲。
床板上的那一個按鈕,她沒來得及按下去。
下次一定要找機會,看看是否通過那個按鈕能發現機關。
再顏真離開之後,半宸從她那一句“陛下,真香”回過了神,胃裏不禁覺得有些翻騰,連忙走到了桌邊,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仰頭灌了下去。
腦海中回想起顏真那些無恥的行徑。
抱著他的枕頭,嗅著枕頭上他殘存的氣息。
以及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還有那一句句輕浮不知矜持的言語。
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女子。
什麼時候能尋個借口,弄死她。
弄死她,丹兒會跟他翻臉嗎?
或許會。
丹兒啊丹兒……
你可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
顏真拎著從半宸寢宮拿走的枕頭,一路回到了瑤華宮。
才踏進了門檻,便聞到一陣甜香味。
顏真怔了怔。
這個味道……
久違的糖人味,夾雜著糖炒栗子拌蜂蜜特有的香味。
“這些是你喜歡吃的零嘴,今日正好看見有其他宮的人出宮采購,便給了他們一些銀兩,托他們買來了這些東西,這糖人帶回來還有點溫熱,快些吃吧。”
史曜乾話間,端著托盤上前來了。
顏真望著托盤裏的一碟栗子和兩根糖人,“算算時間,應該有半年沒吃了。”
沉睡五個月,醒來之後就一門心思想著紫蘇果的事,早就把平日裏喜歡吃的這些零嘴忘到了九霄雲外。
再有,現在住在皇宮裏,皇宮裏是沒有這些路邊攤吃的。
“知道你喜歡吃。”史曜乾笑了笑,視線瞥向了顏真手中的枕頭,“這個枕頭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拎著個枕頭在路上走。”
“這個事情來就有趣了,邊吃邊。”
提起枕頭,顏真就不禁想起,她臨走前看見半宸那一張鐵青的臉。
想想就覺得格外好笑。
“今硬著頭皮幹了一件挺肉麻的事,險些就把自己也給膈應到了。而且這趟去了半宸的寢宮,有了一個發現,可惜沒來得及繼續探索下去……”
顏真將事情的始末敘述了一遍給史曜乾聽。
“這不就是我當初教你的道理嗎?有些事情,必須拉得下臉去做。”史曜乾笑道,“幹得漂亮,被你這麼一鬧,你非但沒有半點吃虧,還能把他膈應得夠嗆。”
“能出那麼無恥的話,我也是挺佩服自己的。”顏真著,將手中的枕頭隨手朝著邊上一扔。
那死斷袖睡過的枕頭,她一點都不稀罕。
不過有句話得倒不是假話,那死斷袖沐浴所用的香露氣味不錯,這才導致了她經過他身旁時,了句‘陛下,真香’。
史曜乾笑道:“雖然你隻是裝模作樣,但我並不建議你把這個枕頭亂扔,萬一什麼時候那皇帝到了你的寢宮裏,發現你對他的枕頭如此不在意,難免就會多想了。”
“有道理,這破枕頭我還得留著,就收進櫃子裏去好了,要是哪那個斷袖真的來了,我再把這枕頭拿出來,擺到床榻上。”
“你他睡的床板上有玄機,而你當時已經來不及打開,那麼,你就得再尋個機會打開,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尋找紫蘇果的希望。”
史曜乾一邊著,一邊剝著栗子,剝了好幾顆後,並不自己吃,而是堆在了碟子的角落。
顏真見此,道了一句,“你別給我剝,你自己剝的自己吃了吧,這種事我不習慣有別人幫。”
史曜乾的動作頓了一頓。
不習慣有人幫……
要是這人換成了鳳雲渺,她應該就很習慣了吧?
“原本就不是給你剝的,我隻是習慣了一次性多剝幾顆,慢慢品嚐,吃一顆剝一顆,覺得麻煩。”史曜乾著,挑了挑眉,將剛剝好的栗子一口咬下。
顏真咬著糖人,隻覺得香甜的味道席卷過舌尖,果真是久違的熟悉。
回頭要再找個機會,探索半宸的那張床。
若是真能因此找到紫蘇果,那可就太好了。
雲渺,算算時間,我送出去的信,你快收到了吧?
……
夜幕降臨之際,顏真用過了晚飯,便踏出了寢殿之外散步。
一個時辰前才把半宸氣得夠嗆,今夜可不能再去騷擾他,否則真把他逼急了,對她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等他氣消了,或是心情好了,再尋思著去接近他。
她許久沒有一個人散散心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禦花園,途經一座假山,依稀聽到有人的話聲。
其中有一道不算陌生的男音——
“皇妹,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前來聯姻,就莫要擺出一副惆悵的模樣,對待東陵皇,要像你們初見之時那樣笑,今日在宮宴上表現得就挺不錯。”
這是段楓眠的聲音。
此刻,他應該正是在和西寧國的公主話。
這個公主,今日在宮宴之上見過一回,當時隻覺得嬌俏可愛,但此刻聽段楓眠的話,似乎隻是她刻意表現出來的。
顏真原本沒什麼興趣聽這兄妹二人的話,可接下來那公主的話中卻提到了一個人,這讓她不得不停下來繼續聽。
或許是她的腳步太輕,又隔著些許距離,這兄妹倆人也就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皇兄,你早就對我過,身為公主就該有隨時準備聯姻的覺悟,終身大事幾乎是沒法自己做主的,皇妹原本也覺得,一切聽憑皇兄的安排,可偏偏讓我遇見南旭國那位殿下,我這心裏就始終無法平靜……”
顏真聽著這話,額頭微微一跳。
南旭國那位殿下……
南旭國就一個太子,除此之外,就隻有公主,再無其他皇子,她口中的殿下,必然就是鳳雲渺了。
聽她的意思,她原本是想做一個乖巧的公主,聽從皇帝的命令隨時聯姻,可因為遇上了南旭國太子,這心湖就無法平靜下來,也就不願意再做一個聯姻工具。
很有想法,很有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