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這個可能性,否則雄蠱就不會如此反常,因為它感應不到雌蠱的生命跡象。雌蠱死亡,就代表著它的主人死亡了……”
“胡言亂語!”鳳雲渺當即反駁,“情蠱死亡能明什麼?你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推測?”
“這不是我的推測,這是事實!難道你覺得我會拿顏真的性命來跟你開玩笑?我斷然不會如此缺德。”
“花大師,你義母已經不在人世了?”鳳伶俐從震驚中回過神,也覺得頗為難以置信,“這不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了,除非她現在活生生的站在你們麵前!”
“不會的,義母不會出事的……史家兄弟兩人雖然很討厭,但他們也不會讓義母出事的。”鳳伶俐不斷重複著,“肯定不會的……”
“姓史的固然不會害她,但是你們怎麼知道他們能不能保得住她?如今顏真下落不明,你們就怎麼知道她一定安然無恙?或許就是出了意外……”
“不會!”鳳雲渺嗬斥一聲,“我昨才給她喂了鮮血,不會這麼快出事。”
“可你們現在找不到她的人!”花無心臉色有些鐵青,“我也不希望我所言是真的,我隻是想將這個事實告訴你們,因為你們有權知道真相,我總不能隱瞞著,讓你們漫無目的地去尋找,讓你們耗費時間,耗費精力去找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我不相信。”鳳雲渺道,“除非我親眼看見她的屍首,否則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信。”
“你能不能醒醒?莫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心中難過,但是……”
“沒有但是。隻要我沒見著人,我就不信。”
“不信拉倒!你覺得我會騙你們?或許我不是個老實人,但我從沒騙過你們。事實我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希望你們好好靜靜,盡快從這段悲痛中走出來。”
花無心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我也不信。”鳳伶俐有些頹然得坐下,低喃著,“我不信……”
他嘴上著不信,心中卻是難受。
或許他在欺騙自己。
花無心少見有這麼嚴肅的時候,他這些話是認真的,絕不是玩笑話。
肖夢與肖潔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鳳雲渺低垂著眼,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著什麼。
良久的寂靜之後,終究還是鳳伶俐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義父。”
本想幾句安慰的話,鳳雲渺卻道:“都出去罷。”
他的語氣平靜,卻似乎帶著些許壓抑。
鳳伶俐不再做聲,與其他兩人一同退了出去。
出門之時,還不忘把房門也帶上了。
此刻周身無人,鳳雲渺便掏出了那一串顏真送給他的紅豆手串。
“花無心不會騙我,但或許他的判斷就是錯誤的。”
鳳雲渺望著手中的手串,“在沒有親眼見到你的人之前,我絕不會相信。”
“就算找不到你,也得找到史家兄弟問問清楚。”
“我還欠你一場婚禮,無論如何都要還給你的。”
他注視著手中的那串紅豆。
桃花美目之中,泛上一層淡淡的氤氳霧氣。
良久,終有淚珠滑出眼眶,流淌過臉頰,滴落在手中的紅豆上。
……
鳳雲渺將自己獨自關在房中一個時辰。
而就在這期間,鳳伶俐將花無心的話,轉達給了尹默玄。
尹默玄自然也是震驚良久,不願相信。
“不可能!你義父他是怎麼的?”
“他,他不相信,除非親眼見到人。”
“本王也不相信!這世上時時有意外,那蠱蟲或許也因為意外死了,與良玉無關!”
尹默玄試圖平息著心中的驚濤駭浪,對尹晚晴愈發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尹晚晴,同為尹家的人,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良玉失蹤的這筆賬,本王必須算在她的頭上!”
可氣的是,派去城門口盯著的人至今沒有消息回複。
莫非那尹晚晴還留在帝都之內?
她若是敢現身,就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王爺,該用午膳了。”門外響起了婢女的聲音。
“不吃!”尹默玄厲喝一聲,“滾!”
門外的人被他這一聲嚇得瑟瑟發抖,連忙退下。
而鳳伶俐的腹部,卻在這樣的時刻發出了幾道聲響。
“罷了,傳膳!”尹默玄又朝著門口的人吩咐了一聲,轉頭望向身旁的鳳伶俐,“你這個年紀,正是需要吃好喝好長身體的時候,本王可不能苛待了你。”
鳳伶俐搖了搖頭,“王爺與義父不吃,伶俐也就不吃了。雖然我這肚子有些不爭氣,但我的心情其實很不好,咱們就一起挨餓吧。”
尹默玄:“……”
終究還是歎息了一聲,“我們一起去你義父房中看看罷,把他也一起喊來用午膳,咱們要是都餓死了,誰去找良玉。”
“好。”
二人著,便齊齊起了聲他廚房門,前往鳳雲渺的住處。
到了鳳雲渺的屋外,鳳伶俐伸手敲了敲門,“義父。”
無人回應。
是不在,還是不想搭理人?
鳳伶俐又敲了敲門,“義父,你可還在?”
依舊沒有回應。
尹默玄見此,直接伸手拍開了房門!
房門未鎖,隻是掩著,他這麼一拍自然就給拍開了。
拍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尹默玄與鳳伶俐齊齊一驚——
此刻正值中午,明豔的日光透過紗窗,映照在紫檀木質的桌上。鳳雲渺一手支額坐在桌邊,日輝映照著他那一頭綰梳整齊的發絲,泛出有些刺眼的銀白色。
三千青絲,皆成雪白。
“義父……”鳳伶俐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看到的畫麵還是與之前一模一樣。
鳳雲渺那一頭本該是烏黑如墨的發絲,如今皆成銀白。
並沒有折損他那一番俊美如神祗的容顏,隻是襯托出了些許病態。
些許愁緒。
尹默玄也怔愣了許久。
鳳雲渺將自己關在屋裏一個時辰,也就才一個時辰的時間,竟然……
二人此刻都立在門外,忘了踏進去。
鳳雲渺抬眼望著佇立在門外的二人,開口的聲音清冷如玉石撞擊。
“你們二人為何這般古怪地看著我?”
尹默玄不知自己此刻該些什麼。
鳳伶俐猶豫了片刻,才道:“義父,你的頭發……”
“換了個顏色,就讓你們二人驚奇至此?”鳳雲渺抬手,將背後一縷發絲撥到身前,拿到眼前看了看,“好像也不是很難看。”
門口站著的二人無言。
難看倒是不難看。
隻是讓人平添了幾分難受。
在茶樓酒肆之中,書人倒是有過一些才子佳人的情愛之事,倒也有聽過一夜愁白發的。
或者是在經曆了情傷與悲傷之後,白了發。
“你們不用多慮,我並未想不開,在沒有找到她或史家兄弟之前,我必然是會好好地活著,我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
尹默玄歎息一聲,“用午膳罷。”
“好。”鳳雲渺並未拒絕,起了身。
……
三人一同去了大堂,尹默玄便吩咐下人上菜。
瑩帶領著下人魚貫而入,將一道道珍饈佳肴擺上了桌,這才朝著尹默玄道——
“王爺,郡主身邊的那位護衛梅姑娘,如今無處可去了,眼下還沒有找到郡主,我想,應該讓她留在咱們王府裏,等郡主回來了,再去跟隨郡主是不是?她剛才過來找我,問我她是否有資格留下。”
尹默玄道:“當然有資格留下,既然是良玉帶來的人,哪有趕她出去的道理,你去回複她,就讓她在王府裏安心呆著。”
“好。”
尹默玄拿起了筷子,朝著對麵的兩人道:“別愣著了,動筷罷。”
鳳雲渺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卻不是給自己吃,而是夾到了鳳伶俐的碗裏。
“自你喊我義父的那一起,你也就是我鳳家的人,我雖然對你時常苛刻,時常數落,卻從沒拿你當外人,你義母時常我過分,明明隻比你大了七歲,卻要你認我做義父,而不是兄長。”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伶俐喊一聲義父,從來不覺得委屈。伶俐知道義父從沒把伶俐當作外人,伶俐生是鳳家人,死是鳳家魂。”
“好。”鳳雲渺道,“那麼你是不是會給鳳家延續香火?將來你的兒女也是鳳家人,我不需要你孝敬我來報答我的養育之恩,以後我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孝敬我的雙親,可好?”
鳳伶俐怔住,“義父,你為何要這樣的話?好好的怎麼會出事呢?義父如此強悍,定不會被人所害。”
“你隻需要答應我就行了,若我不在,我對你的養育之恩,你回報給我爹娘可好。”
“這自然是應該的!”
“那就好。”
鳳雲渺唇角浮起一絲欣慰的笑意。
坐在對麵的尹默玄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對勁,“鳳雲渺,你為何忽然這些話?”
“沒什麼。”鳳雲渺道,“用膳罷。”
他要保持著充沛的精力,可不能一蹶不振纏綿病榻。
尋找顏真,是他的目標。
在這個目標沒有達成之前,他絕不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若是最終證實了花無心所言是真話,那麼,他會把沒解決完的事解決了,沒收拾完的人收拾了,之後——
就可以去尋找她了。
顏真,我終究還是要去往有你的地方,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向往。
堂地獄,黃泉奈何,終要化作枯骨,同居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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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冰蠶:真沒死的呀,隻是我把情蠱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