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
是她的大哥南弦。
正好是月底,這幾正是他性情大變的時候,是他冷酷陰暗的一麵顯露出來的時候。
她道:“我得了花柳,良玉跟我絕交了,還要去告訴她哥哥。”
“為了別人去尋短見,真是笑話!花柳病是絕症嗎?又不是必死,你這內心實在是脆弱,沒出息!欺負你的人,你就該反擊,看不起你的人,你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厲害!死有什麼用?隻能證明你懦弱無能!”
“良玉是我的姐妹,她哥哥是我的心上人,他們看不起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那就讓他們去死。”
“我不想聽你話,你走。我不會像你一樣惡毒。”
“哥哥是為了你好,聽哥哥的,報複他們。”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至少也該讓那個尹良玉嚐嚐厲害,這種狗屁姐妹還要來做甚?她把你逼到這樣的地步,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恨嗎?聽為兄的,去打擊報複,你這心中必定會覺得暢快,你若不信就試試。”
“……”
思緒回籠。
再次回想起那段痛苦不堪的記憶,心裏還是覺得如針刺一般疼。
良玉,你帶給我的不僅是失望,還有絕望。
如果當初你願意選擇相信我……
嗬。
怎麼可能。
你那麼驕傲自滿的一個人,從來都隻覺得自己是對的。
良玉,我依舊不忍心要你的命。
但是——
我要讓你知道。
什麼叫痛。
南繡望著枕在自己腿上睡覺的女子,柔弱無骨的手,輕撫過她的發絲。
忽聽前方有腳步聲響起,她抬頭一看,是梅無枝回來了,手中抓著幾頭山雞。
肖夢道:“郡主了,等梅子打獵回來之後就把她叫醒。”
“良玉,醒醒。”
顏真迷迷糊糊之際,察覺到有人輕拍著自己的肩膀,便睜開了雙眼。
一睜眼,正對上南繡的笑容。
“良玉,你現在還覺得困嗎?”
顏真坐起了身,伸了個懶腰,“睡了一會兒,比剛才好多了。”
到這兒,轉頭望著梅無枝手上的幾隻山雞,笑道:“收獲不錯,那咱們就來生火燒烤罷。”
顏真著,便開始分配任務。
“南繡,你看起來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就去和夢撿柴火吧,梅子,咱們兩來殺雞。”
“郡主會殺雞?”
“殺個雞多簡單的事啊。”
“良玉,在異國他鄉的這幾個月,你似乎學了不少東西?”
“嗯,你可以這麼認為。”
眾人各自忙活,不多時就生好了火堆,而顏真和梅無枝已經把山雞處理完畢。
顏真找來了幾根粗樹枝將山雞串起,拿了一根放於火上燒烤,時不時翻轉。
“你們也學著我這樣,烤一烤就翻轉一下,否則就會燒焦的。咱們下次出來玩的時候記得帶上調味料,配上燒雞,味道會更好。”
“郡主懂得可真多啊。”一旁的肖夢感慨道,“我還以為群主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呢。”
“看你們的,好像燒雞是多難的事。”
在野外生存,找食物是必備技能之一。
曾經在沒有條件的情況下,她抓到了魚,去了鱗片後就直接生吃了。
味道那叫一個酸爽。
如今過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再叫她去生吃那些東西,估計也會有些不容易了。
很快,烤肉的香味便散發在了空氣之中。
顏真看了一眼其他三人手上的烤雞,笑道,“都差不多了,可以開吃。”
此話一出,眾人便將烤雞從火上拿開。
“好燙。”
“好吃。”
“好香。”
聽著其餘幾人的讚歎,顏真笑道:“有意思吧,很多時候自己動手做的東西,比酒樓裏點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別有一番趣味呀。你們別那麼著急,讓雞涼一會兒。”
眾人吃著燒雞,時不時聊兩句,一眨眼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良玉,你都吃到嘴角邊了。”南繡笑著掏出了手帕,替顏真擦拭著嘴角。
顏真望著她的動作。
在睡夢中的時候,她似乎也能察覺到有一隻手在輕柔地梳理著自己的發絲。
南繡做起這些動作的時候,似乎都十分自然,完全是出於習慣。
依稀能猜到她從前跟良玉的相處方式。
南繡對待良玉,有一種無聲的溫柔。
顏真這會兒有些不大能理解良玉的想法了。
有這樣一個朋友,為何當初不好好珍惜,還要在她得病之時遠離呢?
就算是傳染病,也不該與人絕交吧?頂多避免肢體接觸也就是了,何必斷絕來往。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回去吧。”顏真率先站起了身,走向了廟外。
其餘人自然都跟了上去。
坐在回去的馬車之上,南繡掀開了馬車窗簾,道:“良玉,我家就在前邊不遠處,我就直接下車了。”
顏真點了點頭,“好。”
將南繡送回了家之後,馬車便行駛向攝政王府。
“郡主,咱們在前邊的藥鋪停一停吧,太子殿下了晚些要泡藥浴,還差兩味藥材王府裏已經沒有了,咱們就到前麵的藥店去補一補貨。”
顏真應了一聲好。
馬車在藥鋪外停了下來,顏真等人下了馬車,走進了藥鋪。
這間陳氏藥鋪,是帝都之內最大的藥商之一,藥鋪占地也十分寬敞,白日裏都很熱鬧,這個時辰臨近傍晚,這藥鋪裏總算是不那麼擁擠。
“掌櫃的,這兩味藥給我直接包兩大盒。”肖夢走到了櫃台前,直接朝著掌櫃的遞出藥單子。
“好勒,姑娘請稍等片刻。”
掌櫃的轉身就去抓藥。
“姑娘,這味藥材不夠了,我吩咐夥計去庫房再找找,你們再稍後片刻。”
“好,那你快點。”
“這邊上有椅子,幾位姑娘坐著等吧。”
顏真等人聞言,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等候。
這家藥鋪倒是貼心,等候途中夥計還上了茶。
顏真伸手便去提桌子中央的茶壺。
而就在這個時刻,一道淺粉色的身影邁入藥鋪之內。
“這位公子,需要些什麼?”
才踏進藥鋪的史曜乾聽著夥計的問話,才想要回答,不經意間的一個抬頭,就看見了顏真的身影。
史曜乾挑了挑眉頭。
跟她還真是挺有緣的呢,在這都能碰上。
顏真才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將茶壺放回原位。
而她這樣的動作,使得寬大柔軟的衣袖稍稍滑落,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腕。
那瑩白如玉的肌膚之上,一道月牙形狀若隱若現。
史曜乾望著她的手腕,頓時吃了一驚。
那個標記……
他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撩開了自己的衣袖,望著自己那白皙的手腕處。
一抹淡淡的月牙痕跡,很淡很淡,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正是因為他對這個標記太過熟悉,才會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顏真手腕上的異樣。
正常人是不容易察覺到的,即使注意到了,也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可他卻深刻地知道這標記的由來!
紫月魔蘭。
這個東西,能勾動他年少時的陰暗記憶。
這世上能讓他怕的東西很少,紫月魔蘭算是其中一樣。
顏真她……莫非也被紫月魔蘭蟄了?
想到這,史曜乾當即走上了前。
“真,你……”
這聲呼喊一出,站在一旁的肖夢嗬斥一聲。
“放肆,郡主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郡主有兩個名字,鸞鳳國的人都管她叫良玉,其餘人等都管她叫真。
眼前的這個男子,是被太子殿下所厭惡的,太子殿下特意吩咐過,這男子心機深沉,花招百出,萬萬不可讓他靠近郡主,以免他有什麼不良企圖。
顏真轉頭望著走近的史曜乾,不鹹不淡地道了一句,“作甚?”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史曜乾道,“但這裏不是話的地方,我需要跟你單獨談談……”
“我不想跟你談。”顏真收回了視線,“你這個人謊話實在太多,花樣層出不窮,你若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在這裏直接吧。”
“我……”
史曜乾正要話,忽聽身後響起一聲嗬斥,“乾兒!你怎麼又跟她見麵?”
聽著這聲音,史曜乾隻覺得額頭都在跳。
尹晚晴怎麼偏偏就在這時候出現。
這麼一來,那件事就更不適合了。
“乾兒?你之前跟我保證過什麼?你你心中對良玉再也沒有半分留戀,你現在又來找她做什麼?你是想氣死我不成?”
尹晚晴話間,已經走上來拉扯史曜乾的手腕,“你給我回去!”
尹晚晴著,瞥了一眼顏真,“良玉,你知道過分兩個字怎麼寫嗎?”
“我們隻是偶遇。”顏真斜睨了尹晚晴一眼,“是我先到這藥鋪,他後到,我們若是想要私會,會選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嗎?拜托你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這樣的偶遇都能被你聯想成奸情,會讓人笑掉大牙。”
一旁站著的肖夢附和道:“郡主的不錯,晚晴郡主,的確是你家這位先湊上前來的,你將他領走吧,我們郡主不想與他話。”
史曜乾眉頭輕蹙。
都三個女人一台戲,就光這藥鋪的一畝三分地都不止三個女人,她們倒是爭起來了,他的話還沒完呢!
尹晚晴在場,不利於他出紫月魔蘭的事。
看來……
隻能晚些私下去找顏真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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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乾:我也很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