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曜乾的話一出,語氣中都帶著哭腔,似乎是沒能忍住疼。
眼見著顏真詢問他,他便仰頭看著顏真,任由淚珠滑落眼角,那目光之中一派氤氳霧氣,頗為楚楚可憐。
“疼死了……”
他動了動手指,似乎想要起身,才撐起了上半截身子,便又趴了回去。
“郡主,我真的好疼,渾身都疼,跟散架了似的,連動彈都覺得艱難……”
顏真見著他這副委屈樣,悠悠歎息一聲:“誰讓你剛才去撲上雲渺的,他能不對你動手就怪了。”
“我……原本是想要抱上郡主你的,你躲開了,我又收不住腳,就那麼撲向了你身後的太子殿下。”
鳳雲渺將他的話聽在耳中,桃花美目眯了眯,“你方才,你是想撲真?”
他的語氣雖然並無多大起伏,聲線卻十分清涼,能讓人清晰地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佳。
他話音落下,便邁著輕快的步子,兩步走到了史曜乾身旁。
史曜乾此刻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己錯了話,鳳雲渺必定會再補上一腳。
“我對郡主當真沒有非分之想!”他連忙解釋著道,“方才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我的情緒是被恐慌所支配,看到郡主,便覺得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下意識想要抓牢這根稻草。”
“是麼。”鳳雲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覺得本宮要不要相信你這番話?”
“太子殿下為何不信我的話?”
“你看起來可不太老實。”鳳雲渺不鹹不淡道,“本宮方才下手輕了,覺得這心中不太解氣,為了讓本宮心情舒暢些,你再做個的犧牲可好?”
話音落下,鳳雲渺當即抬起了靴子,想要朝著他的臉上踩去。
史曜乾一聲驚呼,慌忙抬手去擋臉。
同一時刻,身後的顏真迅速出手,抱上了鳳雲渺的腰身,稍稍一使勁便將他往後帶了一步,讓他那一靴子沒能落在史曜乾臉上。
“雲渺,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都被你拍成這樣了,再補上一腳可就真殘廢了。”
“殘廢了?那也無妨,正好不用帶著他隨行,扔路邊就成了。”
“他已經吃了教訓了。看他方才嚇得不輕,你再這麼踩下去,雙重打擊下來,他多半是得崩潰。”
鳳雲渺聞言,站直了身子,輕瞥了一眼顏真,開口的語氣難得清冷了些,“你在替他好話,是心疼他?”
顏真望進他那雙桃花美目之中,裏頭似乎一點一點地彙聚了一汪寒池。
這是把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了。
“我心疼他個屁?我隻是覺得教訓人該有個度。”
“我並不覺得這樣的懲罰哪裏重,我看他像極了無病呻吟。”鳳雲渺到這兒,轉過了身,語氣不鹹不淡,“我不想因為外人與你爭,再有下回,我會直接擰斷他的手,或許我也該去跟雪楓討教討教分筋錯骨手。”
話音落下,便邁開了步子。
“真生氣了。”
顏真嘀咕了一聲,低頭望著史曜乾,“我該你什麼才好?我最後再給你一次忠告,不要試圖與我有任何肢體接觸,哪怕碰一下也不成,你現在曉得雲渺脾氣有多不好,被拍在牆上的滋味如何?你自個。”
史曜乾眸光裏的水霧未散,似乎是有些欲哭無淚,“太子殿下為何如此不通情達理……”
“你不如反省一下自己。莫非你每次受到驚嚇都要隨便找個人來抱?你不覺得這樣會顯得有些唐突麼?好在我也不是個特氣的,瞅著你挺倒黴,也不想與你計較。”
“郡主,我……還是渾身都疼,你能不能找兩個人來抬我?”
顏真:“……”
被史曜乾那雙含著淚光的月牙眸注視著,她看清了那目光裏有的隻是求助與無奈。
也是,若她把他丟這不管,便沒有人會來管他了。
瞅著這白蓮花有些可憐。
於是乎,顏真喊來了兩人,讓那兩人將史曜乾從地上扶起,抬到了屋子裏的榻上。
顏真也進了屋。
因為她還有問題要問。
然而,一進屋,她便敏銳地嗅到空氣中浮動的淡淡香氣,不是植物之香,不是食物之香,隻嗅了些許進鼻子裏,便覺得神智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猜測到了一個可能性,當即後退到了房門外,朝著喊來的兩人道:“這間屋子裏興許殘留了**香,不宜久留,將他抬到隔壁屋去!”
顏真話音落下,兩人便將史曜乾轉移到了隔壁屋子裏的軟榻上。
“我好像稍微緩過來了點,能自己動一動了……”坐於軟榻上的史曜乾動了動四肢,道,“郡主方才,我那間屋子裏有**香殘留?”
顏真道:“莫非你沒聞出來你那屋子裏的古怪味道?”
“郡主若是不,我還真的就忽略了此事,我方才之所以大聲驚呼,是因為在半夢半醒之間,看見了眼前有人影晃動,依稀還能聽見女子的笑聲,我睜開眼去看,便見眼前站著一名穿著花俏的女子,今日我在樓下喝茶時,聽人提起了一位叫花寡婦的女子,聯想到了那花寡婦,頓時嚇得我一身冷汗。”
“那花寡婦竟然先看上你了……”顏真麵上掛著的笑容有些玩味,“你還能來得及大聲呼救,倒也挺不容易。”
“我隱約記得那花寡婦的相貌不賴,聲音也好聽,她靠近了我的床頭,勾引的意味十分明顯,可我一想起花寡婦便覺得害怕,無奈之下,我隻能先假意與她客套,趁著她不防備才大聲呼救,我砸碎了屋子裏的東西,為的就是阻攔她上前來抓我。”
顏真聞言,陷入了思索。
方才不遠處就聽到一陣劈裏啪啦響,原來是史曜乾拿東西去砸那花寡婦,拖延她的腳步。
“我需要你跟我描述描述那花寡婦的特點。”顏真道,“她朝著你下手沒成功,或許會將目標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她……很妖嬈。”史曜乾頓了頓,道,“容顏雖然比不上郡主你,卻比郡主你更有風情,聲音嬌媚,花枝招展,一身碎花衣裙,我也就隻記得這些了。”
頓了頓,他又道:“當時我嚇壞了,下意識地拿著東西就去砸她,不想讓她靠近我,也就沒認真去看她的模樣,隻管著呼救,之後我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便猜測是有人要來解救我。那花寡婦一聽到聲音便也跑了。”
顏真挑了挑眉。
聽史曜乾的描述,果真是一個相貌不賴且風情萬種的女子。
難怪能對那麼多男子下手成功。
美色,多少人過不去的一個劫啊。
“你子走運了啊。”顏真衝著史曜乾道,“興許你的這番容貌也將她給迷惑了片刻,否則,我不覺得就你這弱不禁風的樣能從她手裏逃出來。”
“我曉得自己的相貌也是極其好看的。”史曜乾低垂著眉目,道,“我應該比她生得好看。我曉得自己空有一身好皮囊,其他的一無是處,除了容貌之外,我再也沒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優點了。”
“好像是這樣。”顏真起了身,“你好好休息罷,再睡一會兒就該繼續啟程了,到了鸞鳳國之後,我們分道揚鑣。”
言罷,她便邁出了步子,走向房門外。
雲渺那家夥貌似心情不好,得去哄一哄。
顏真才準備走向鳳雲渺的客房,中途卻遇上了鳳雲渺的那兩名貼身護衛,龍攻龍受。
“郡主,殿下吩咐我等轉告你,他要睡片刻,不希望任何人前去打擾,郡主亦是,郡主若有什麼事想的,便等他醒了之後再罷。”
顏真輕挑眉頭。
雲渺這是脾氣上來了,存心想要晾著她片刻。
也罷,隨他。
……
簡潔雅致的客房之內,鳳雲渺坐於桌旁,將一塊香料投放於香爐之中。
很快地,香爐的上空有焚香嫋嫋上升,飛散在空氣中。
他這才起了身,行走到了榻邊,直接和衣躺下。
他閉上了眼。
鼻翼中原本縈繞著淡淡的香氣,不知不覺,那香氣似乎變了些味道。
是有其他的香氣闖入了,將原有的氣味硬生生破壞。
然而,很快地,香氣再度變化,變為最初的那一縷淡淡清香。
鳳雲渺的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忽聽耳畔響起啪的一聲,顯然是有人破窗而入。
他不睜眼,依舊緊閉著雙眸,睡顏靜謐。
他似乎沒有察覺一道纖細的人影緩緩靠近了他,女子身姿婀娜,一身水紅色碎花羅裙,行走之間腰肢搖擺,不出的妖嬈風情。
她走到了床沿邊坐下,觀賞著榻上男子的睡顏。
“好一個南旭太子啊……”
見到他這番容貌,隻覺得先前那些男子通通都是凡夫俗子,對比立見高下。
雲泥之別。
史曜乾那個家夥果真是沒有忽悠她。
不過——
他再三叮囑自己要心,不要著了鳳雲渺的道。
如今看來,這鳳雲渺分明也醉倒在她的**香裏了。
可史曜乾提醒的時候那般認真,他一向很少看得起人,他鳳雲渺不好對付,一定有他的道理。
想到這兒,她霎時警惕起來,又從床沿上起了身,退開了兩步。
以防萬一,還是再給這鳳雲渺加上一味藥。
想到這兒,她立即將手伸向袖中,掏出一把粉末就要朝榻上的人揮去。
而就在同一時刻,床榻上的鳳雲渺倏地睜開了眼,一個利落地翻身下榻,長腿一掃——
掃到了對麵那女子的手上,讓她將拳頭裏握著的**香拍了她自個兒一臉。
“咳——”
她被嗆得咳嗽了一聲。
果然還是著了道了!
幸好,她自己研製出的**香,對她本人是不頂用的,每回要使用之前,她自己都會服用解藥。
既然計劃失敗了,那就應該走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