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來,瞧一瞧,詩詞繪畫換花燈。”
忽的,離二人身後不遠出響起了吆喝聲,二人回過神一看,便見不遠的身後搭著一個台子,台子正中央插著一根杆,杆上是各式各樣美麗的花燈,被微風拂動在半空中晃蕩著,煞是好看。
顏真眸光一亮,拉著鳳雲渺便走,“雲渺,我們去看看,似乎挺有趣。”
言罷,牽著鳳雲渺的手便走了過去。
到了那台子前,花燈的主人已經掛上了幾幅字畫,這些都是路人所作,用來換取花燈。
許多才子便會趁著這個機會大展身手一番,作一幅字畫,贏得眾人喝彩,換取一張花燈送給心儀的姑娘。
“請想要花燈的上台來,以一幅詩詞書畫交換花燈,可題詩一首,也可作畫一張。”
“看來大叔是個文人墨客。”顏真笑了笑,轉過頭朝身邊的鳳雲渺道,“雲渺,你可有興趣?”
鳳雲渺望著她,唇角挑起一絲笑意,“你若是喜歡花燈,我便去幫你換一盞來。”
顏真思索片刻,道:“不行,你的字畫可是萬金難求的,這花燈的價格也不貴,不劃算。”
“你若喜歡,管什麼劃算不劃算?”
“可是……我不想讓你太引人注目。”
鳳雲渺:“……”
就在二人話之間,有一道黑色的纖細身影走到了台子邊。
那黑衣女子一個輕輕躍身,便上了台。
“看來這位姑娘是有興趣,請。”那中年男子示意黑衣女子看向杆子邊的桌子,那兒已經擺上了筆墨紙硯。
顏真注意到了台子上的人,抬眸望去,這一看,眉頭高挑。
那女子一頭烏黑的秀發高高挽起,另有幾縷散落於兩肩,秀麗的螓首下,白皙的鎖骨晶瑩玉潤。她有著一雙秋水明眸,濃密的睫毛稍稍向上揚起,肌膚細潤,秀而不媚。
這位可不正是妙衣坊的老,雲霓秋?
顏真可沒忘記,這雲霓秋是對雲渺有意思的。
不過這位倒是不惹人反感,至少不出幺蛾子。
對於光明磊落的情敵,她還是樂於講講道理的。
雲霓秋望著台下的鳳雲渺,輕輕勾了勾唇。
鳳雲渺自然是也注意到了她,麵上並無表情,轉頭朝著顏真道:“要不要換個地方逛逛呢?”
他曉得那女子對他有意思,隻覺得顏真看見她大概心裏會不舒暢,便想著拉顏真走開。
顏真曉得鳳雲渺是在為自己著想,笑了笑道:“不必急著走開,咱們看看罷。”
眼看著雲霓秋邁步到了那桌邊,伸手執筆在白紙上揮舞著。
她的身後,數不清的花燈高高懸掛,燈火透過外頭的那層紗,映照在她的臉龐上,分外好看。
周遭的人仿佛忽然靜了下來,望著那台上那女子提筆揮墨,此刻竟不忍打擾。
鳳雲渺倒是不想去關注,顏真反而欣賞了起來。
這雲老板還是挺有氣質的,帝都之內,她的追求者想必也是不少。
片刻的時間過後,雲霓秋終於落了筆,將桌子上的畫紙提了起來,展示在眾人的眼前。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她所畫的,是一張半身畫。
畫上的男子俊美如儔,黑發如綢般隨意地披散在肩上,用玉質的發冠綰起了一部分在頭頂,畫筆將他的麵部輪廓以及五官勾勒得十分細致,可見作畫之人的用心,以及畫技的精湛。
那光潔的額頭下,纖長的睫羽都能被細致地繪畫出,一雙清冷又深邃的桃花美目被畫筆勾勒得栩栩如生。
鼻梁挺翹,唇線輕抿,看似慵懶又傲慢。
顏真望著那張畫作,隻覺得與秦斷玉畫給寧子怡的那張比起來,水平還真是差不多的。
這雲霓秋也曾參與過四國交流會,是名副其實的才女。
在畫鳳雲渺這一點上,雲霓秋完全可以挑戰秦斷玉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這位姑娘畫的,似乎是南旭國的太子罷?”
“是那位太子殿下,曾經有幸遠遠地見過一回,姑娘,你這畫工了得啊!”
此時此刻,站在人群中的顏真望著那幅畫,唇角挑起了一絲笑意。
雲霓秋這表白心意也太過明顯了。
她顯然是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雲渺。
“姑娘,你這幅畫甚好!”花燈的主人衝雲霓秋道,“我這兒這麼多好看的花燈,姑娘想要哪一個?隨姑娘挑選!”
雲霓秋在眾人的叫好聲中挑下了一盞花燈,而後躍下了台。
她挑選的這盞花燈之上,畫的是龍飛鳳舞。
雲霓秋拿著那盞花燈撥開了人群,找尋到了鳳雲渺所在的位置,將手中的花燈遞了出去——
“拿殿下您的畫像去換取的花燈,現在就贈予殿下。”
“本宮覺得在街道之上遊玩,手中拎著個東西有些累贅,雲老板還是自己留著罷。”
這話的意思便是拒絕了。
對於鳳雲渺的話,雲霓秋似乎也不感到意外,將花燈收了回來,悠悠歎息一聲,“我曉得殿下很快便要回國,這以後想要見到殿下隻怕是不容易,便想著在殿下走之前,給殿下送個紀念品。”
雲霓秋這話時,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試探一個男子的態度,便是要看他夠不夠幹脆果斷。
若是鳳雲渺收下她這盞花燈,她便決定,在南旭國之內也開個妙衣坊的分店,北昱南旭既然是友好之邦,那麼她追隨著鳳雲渺去南旭也是無妨的。
她曉得他有心上人,但這並不代表她不能為自己爭取一下。
鳳雲渺的回答終究還是讓她失望。
“但凡是本宮拒絕的東西,從來不會改變主意。”
鳳雲渺隻留下這麼一句簡單利落的話,便牽著顏真的手轉身離開。
顏真也什麼話都不,隨著鳳雲渺走開了。
二人身後,雲霓秋怔愣地望著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一聲歎息,自唇間逸出。
無緣嗎?
真是令人傷感。
那樣的男子,可不是靠著死纏爛打就能得到的。
或許,她出現得太晚。
雲霓秋提著花燈轉身走開,很快便消失在擁擠的人流之中。
再鳳雲渺拉著顏真走開了,顏真走著走著,忽然腳下步子一頓,隨即一扯鳳雲渺的手腕就要往回走。
“真,你要幹什麼去?”
“雲渺,我們走回那個台子,我得去把雲霓秋的那幅畫買下來,可不能讓你的畫像落入他人手裏。”
寧子怡曾經就是收藏著雲渺的畫像終日犯花癡。
誰曉得她曾經是否對畫像做過什麼猥瑣的事……
這年頭什麼稀奇古怪的人都有,得不到真人就猥褻畫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顏真中途甩開了鳳雲渺的手,很快回到了台子邊,衝那位花燈的主人道:“大叔,方才那位姑娘畫的南旭太子畫像,能否賣給我?”
男子怔住,“姑娘想要這幅畫?”
“是這樣的,我對南旭太子很是仰慕,因此,想收藏這幅畫。”顏真著,從衣袖中掏出了一錠銀子,塞給了對麵的男子。
“既然姑娘想要,那就給姑娘吧。”男子收了錢,自然是樂嗬嗬地同意了。
顏真拿著畫像,將畫紙疊起,收入袖中,這才回到了鳳雲渺的身旁,挽上他的胳膊。
這一頭二人在溜達著,身後不遠處,寧子初站在人群之中,視線落在顏真那隻挽著鳳雲渺胳膊的手上。
“陛下。”身旁響起清涼的女子聲音,“顏姑……”
到這兒,仿佛覺得有些不對,便又立即改口,“良玉郡主她明日就要回國了,陛下終究是沒有法子留住她了麼。”
“強行留她終歸是不妥當的,若要她自願,這似乎也很難。”寧子初頓了頓,又道,“梅無枝,之前讓你尋個機會留在真的身邊,是因為朕對她不夠信任,才想讓你監視著她,之後朕就把這事給忘了,讓你閑了好久。”
“……屬下一直在等待著陛下的吩咐,可陛下卻一直不曾有新的任務給屬下,屬下的確是閑置了很久。”
“現在有了新任務給你了,你去跟著她罷。一來,你功夫不低,可以給她做護衛;二來,你可以跟朕彙報她到了鸞鳳國之後的情況,朕批閱奏章,閑暇之餘也會想起她,總想了解她的近況。”
身旁的女子靜默片刻,道:“陛下此舉,是還不願意放棄麼?陛下當真是很喜歡良玉郡主。”
“現在明白過來是不是有些太晚了,朕明明比鳳雲渺更早認識她,卻沒有捷足先登。”寧子初沉吟片刻,道,“若她不是鸞鳳國的郡主,朕會強行留下她,可她如今的身份卻不允許朕強留她,朕……總得為了北昱國的利息考慮。”
“陛下得是,屬下會肩負起保護良玉郡主的責任,同時也會向陛下彙報她的近況,請陛下放心。”梅無枝到這兒,餘光忽然瞥見人群之中有異樣。
有那麼七八人,都是身著粗布麻衣,背後都凸起了一處,觀其輪廓,倒像是藏在衣物之內的刀劍。
這些人若是分開走,倒還不惹人注意,可偏偏被人潮擠到了一起,眼尖的她便會覺得有些古怪。
這是殺手的慣用的藏兵器伎倆。
而就在這些人的不遠處,鳳雲渺與顏真停留在一處攤子前。
難道——
“陛下,你看那些人,衣裳內有凸起處,分布密集。若是我沒有猜錯,想必都是隱藏在人群之中的殺手,前頭不遠處就是南旭太子與良玉郡主,陛下您看……”
寧子初當即望了過去,目光掃過人群之中那一夥古怪的人。
下一刻,他道:“看看那夥人的目標是誰,若是真,再出手,若是鳳雲渺,就不必出手,趁機將真帶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