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曜連原本還在鬼哭狼嚎,乍一聽顏真的話,倒是怔住了。
隻因為他從顏真的話中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人物。
“鳳雲渺?你的可是南旭國的那位太子?”
“是啊。”顏真斜睨了他一眼,狀若漫不經心道,“是否覺得自愧不如。”
史曜連聞言,眉眼之間顯出幾分傲慢,“他沒我好看。”
“你什麼?”顏真的神色頓時猙獰,“就你這娘裏娘氣的模樣,還妄圖跟他一爭高下?”
“我不過是實話實。”史曜連到這兒,頓了頓,道,“他如今應該已過弱冠之年了吧?”
顏真聽著他這話,鳳眸眯起,“你上一回見他是什麼時候?”
史曜連的話中帶著一絲不確信,連雲渺的具體年齡也不曉得,可見他近幾年與雲渺不曾相見。
“約莫五六年之前了,雖然與他不過相見了寥寥幾回,但我如今依稀還能記得他的模樣,當年他是不比我好看的,莫非經過了這幾年,他的容顏已經出落得比我好看了?”
“嗬。”顏真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嗤笑了一聲,“就你這娘兮兮的樣,你與他站在一處,旁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皇子,而你,像個跟在皇子身邊的隨侍太監!毫無陽剛之氣,真不曉得你哪來那麼多優越感,果然神經病。”
顏真話音落下,便又要再度揚起手中的皮帶。
“別打了!”史曜連嚷嚷著,“你已經抽了我十幾下了!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善罷甘休?”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提出讓我消火氣的條件了。”顏真把玩著手中的皮帶,慢條斯理道,“且看看你提出的條件夠不夠吸引人,若是足夠有誘惑力,我便可以考慮留你一條性命。”
她目前還並不想要了史曜連的性命。
她看不慣他的做派,狠狠地抽打了他一頓,算是為那些皮囊的主人出了口氣,但她也有用得著史曜連的地方,若是就這麼把他給打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她所看重的是他的能耐,在製作化妝工具這方麵,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樣的人才要是給打死了,以後還能不能找到都不準了。
“你若是放了我這一回,我這佳人閣裏的東西就隨你用了。我這裏總會有你想要的東西。”史曜連道,“你即便是找遍整個帝都,也找不到一家做胭脂水粉能與我所比擬的。”
“我並不覺得你有多厲害呀。”顏真心中是承認他的才華的,麵上卻並未表現出來,隻是不鹹不淡道,“你製的粉底膏,浮粉,一擦就浮粉,粉質不夠水潤,質地偏硬了一些,差評。”
“粉底膏?”史曜連一時有些沒回過神,“哪一個?你所的名字,與我那些東西原本的名稱對不上號。”
“圓盒,擦在臉上的那個白粉!”
“原來你的是那東西。”史曜連猶豫了片刻,道,“我與你實話實了吧,我的那些胭脂水粉是不存在缺陷的,你粉質不夠水潤偏硬,那是因為我加了東西的緣故,它原本是完美的,抹在臉上十分服帖,並不會像你的出現浮粉現象。”
“加了東西?”顏真挑了挑眉,“加了什麼東西,好好的水粉為何要加料?”
“我加了……慢性之毒。興許是因為毒藥的成分與那水粉的成分有些排斥,二者相融合在一起,改變了水粉原有的現狀,使得水粉稍微硬化了些,我沒有料到你會注意到這一點,我的水粉原本就比其他店鋪做得好,即便是加料改變了原有的質地,也不會比其他店鋪的遜色。”
史曜連此話一出,顏真自然二話不,又是一皮帶抽在他身上——
“作甚在我的水粉裏加料!還加慢性之毒?老子招你惹你了?”
史曜連吃痛,此刻,他心中已經確切地明白顏真的脾氣如何差勁,一句讓她不高興就動手,與她叫板無疑是討打。
這種情況之下隻能服軟。
“你聽我解釋,我自然是不會無故害你的。之所以如此做,是因為有人來了我這佳人閣,要買你的性命。我既然接下了殺單,自然就要履行承諾。”
“何人?”
“我此刻若是告訴你,你會放了我麼?”
“你還想與我討價還價?”顏真作勢又要揚起皮帶。
“你若是不放過我,我是不會的!了你要打,不你也要打,既然怎樣都是挨打,我也要讓你鬱悶一些,你不知道幕後人是誰,這心中必定也不會舒暢。”
“你子倒還挺口齒伶俐。”顏真收了手中的皮帶,開始將史曜連從頭打量到腳。
身上將近二十處傷痕,一身紫衣早已被皮帶抽打得破爛不堪,如同一件破布披在身上,甚是狼狽滑稽。
打得也差不多了,起碼這家夥知道痛了,看他哭爹喊娘的模樣,這心中覺得甚是舒爽。
“也罷,給你個機會。”顏真不鹹不淡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便不再抽打你,到做到。”
“你問罷。”
“跟你買我性命的人是誰?”
不是楚皇後,想必就是寧子怡了吧,就這兩位是她目前得罪較多的。
而史曜連的回答果然也毫不意外——
“長公主寧子怡。”
“果然。”顏真笑了一聲,“多少錢跟你買?”
“商議好的價格是三十萬兩白銀,之後她又找了我一回,生怕我辦不成事,便在原有商議的價格上,再加二十萬兩。”
“前後就是五十萬兩白銀。”顏真冷笑了一聲,“為了殺我還真是費了不的周章,如此大的數目她也能喊得出來。”
雖貴為皇族中人,但也並不是所有皇室成員都手頭富裕。
尤其在皇家,公主的家底總歸是會比王爺少,寧子怡能拿出這麼一筆錢來,可謂是荷包大出血。
從前的朋友,到如今的不死不休。
表麵上的朋友,這關係果然不能維持太久,淡薄的友誼,輕易便能破滅。
“我將如此重大的消息告訴你,算不算是幫了你個忙?若是我不,你就會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使用我送你的胭脂水粉,直到毒性發作。”史曜連道,“我所提供給你這個消息,夠不夠有價值?”
“嗬嗬,即便你不,我也不會毒發身亡,本仙女生麗質,你那劣質的水粉擦我臉上,還不如我素顏來得好看,我傻了才會去用你那胭脂水粉?”
“可我至少告訴了你,要取你性命的人,你可以及時防範。”
“你不我也是知道防範的,我與她早就撕破臉了。”
史曜連:“……”
“也罷了,看在你足夠誠懇的麵上,放你下來。”
顏真著,慢條斯理地走到榻邊,拿回了之前襲擊史曜連用的彎刀,一個回身,便將那刀疾射而出——
破空之聲劃過了氣流,的彎刀割開了吊在房梁上的腰帶,讓史曜連成功地落了地。
但由於他此刻渾身無力,一落地便是臀部著地,這麼一摔,摔得臀部生疼。
史曜連疼得齜牙咧嘴,此刻卻是不敢抱怨什麼。
餘光瞥見紅影緩緩走近,史曜連偏過了頭,看到的便是顏真走上前來,俯下身,又是朝他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史曜連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顏真絕對是目前為止,他所見過的最可怕的女子。
在遇到顏真之前,他從不知曉被人虐打是什麼樣的滋味。
一向隻有他虐人,沒有人能虐他。
“唉,你這個怪胎膽子也不怎麼大,你恐慌什麼呢,我又不會再打你。”
顏真嗬嗬一笑,從衣袖中摸出了一粒藥丸,不由分塞到了史曜連口中。
“吃下去,不許吐出來!敢吐出來我就劃花你的臉!”
此話一出,史曜連麵如菜色。
顏真抬起手,在他的肩頸處一捶!
史曜連幹咳了一聲,喉管張開,藥丸順利入喉。
顏真怕他耍花招,又轉身走到桌邊拎起了茶壺,走回史曜連身前,一手鉗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另一手提著茶壺,將壺口對準了他的嘴巴開始灌茶水!
史曜連仰著頭,隻能被迫地做著吞咽的動作。
這麼個灌水法,那藥丸早就已經入腹了。
顏真這才放開了他。
她方才給他吃的那粒藥丸是——清熱解毒丸。
她最近吃糖葫蘆、糖炒栗子、糖人這些東西吃多了,前兩日流了鼻血,太醫她是肝火太旺,宜吃些涼的東西,便給她開了一瓶藥丸,是清熱降火氣。
也就是史曜連方才吃的那一顆。
“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史曜連好不容易順過了氣,眉頭擰成了一團。
這個女子如此瘋癲,也不知會給他吃什麼可怕的玩意兒。
而下一刻,他便看見顏真朝他展露出一個——無害到堪稱溫柔的笑容。
“這顆藥丸,名喚——三屍腦神丹。”
史曜連眉頭擰得更緊。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顏真很快也給出了解釋,“藥中有三種屍蟲,服食後無異狀,但到了每個月的月底,若不及時服用克製屍蟲的解藥,屍蟲便會脫伏而出。一經入腦,服此藥者行動便如鬼似妖,連父母妻子也會咬來吃了。”
顏真到這兒,輕笑一聲,“是不是挺厲害的?”
感謝金庸老先生,看了他那麼多武俠故事,各種厲害的毒藥還不是信口捏來。
而史曜連給出的反應也讓她很滿意——
“你,你……”
他顫抖著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指著她,目光之中,似是想要控訴,又似乎是想要謾罵。
然而,所有的情緒終歸在片刻之後化為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