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聽聞此話,隻是笑了笑,“還請您別拿一般人的水準與這位殿下相比較,人家可是神筆,有什麼是畫不出來的?”
顏真此話一出,嚴淑妃自然是無言。
能拿下四國交流會的魁首,本就一般的凡夫俗子不同,若是非要鳳雲渺與顏真是因為熟識才能將她畫下來,倒是顯得質疑鳳雲渺的畫功了。
所以……
他真的隻是因為隨意瞅了那麼一眼,就能畫下來了麼……
許多人心中都有著疑問,但此刻顯然不是問問題的時候。
這會兒,坐席上為首的三位前輩已經開始評判眾人的畫作。
從右往左依次一一點評過去。
“雲姑娘這幅雪中梅,意境甚好,有些淒美。”
“斷玉公子這幅山水畫,將霧色描繪得極為妙,隱隱約約朦朦朧朧,可見畫技之高超。”
“南旭太子這幅美人圖,惟妙惟肖,其容顏神韻刻畫得極為精細,人美,風景亦美。”
“雲姑娘、斷玉公子、南旭太子三人的畫作是最好的,意境各有不同,但要論簡易的程度,雲姑娘這幅畫最容易,那梅花隻需寥寥幾筆;斷玉公子這幅畫,霧色實乃最妙之處,頗難;南旭太子的這一副,最難,筆墨比其他二位加起來還要多,卻比你們隻多花費片刻時間,從人畫到景,無一不細致。”
“這一場繪畫的較量,我們三人一致認為,還是南旭太子獲勝,諸位可有異議?”
此話一出,無人反駁。
“看來諸位都很讚同老夫的話,既是如此,那麼老夫便宣布,今年的交流會,詩聖與神筆這兩個稱號,都落在南旭太子的頭上,太子殿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老夫著實心中佩服。”
鳳雲渺聞言,悠然道:“前輩過獎。”
“太子不必謙虛,這世間青年才俊何其多,能與太子相比的,卻真沒有幾人。”
“太子所作的這篇詞,在交流會結束之後,想必是會會傳開了,受無數青年才子所敬仰。”
幾位前輩帶頭誇讚,後邊也響起了諸多附和之聲。
“前輩所言極是,太子殿下才華橫溢,我等望塵莫及。”
“早聞南旭太子風姿卓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鳳雲渺聽著台下眾多誇讚之聲,麵上並未洋溢出喜色。
溢美之詞聽得過多,這心中竟也毫無波瀾了,此刻他隻在意一個人對他的印象。
想到這兒,他狀若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顏真所在的位置,顏真也望向了他,唇角輕揚。
隻是一眼,鳳雲渺便收回了視線,眸底卻浮現些許笑意。
真想必是很喜歡他為她畫的這幅畫。此畫一出,想必有許多人要質疑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無妨。
就讓他們猜去吧。
“結果與朕所想的,還真是差不多。”高台之上,寧子初俯視著下方的情形,開口的語氣有些冷凝,“南旭國果然又是勝利方,唯一讓朕沒有想到的是,鳳雲渺這一次竟然將秦斷玉擊敗了。”
“陛下,咱們還有顏姑娘呢。”身後跟著的林總管道,“雖然在詩詞書畫這邊,咱們沒討到什麼好處,可在歌舞那邊,老奴對顏姑娘是極有信心的,想來顏姑娘不會讓陛下失望。”
“朕對她自然也是有信心的。”寧子初沉吟片刻,道,“老林,你,鳳雲渺為何要畫她的畫像?他們二人之間……莫非有朕不清楚的關係?”
“這……似是不大可能。陛下您想,顏姑娘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仙樂宮內,不常出宮,即便是出宮,最少也會帶兩個人跟著,顏姑娘是沒有機會與外男接觸的啊。且,南旭太子也才來了幾日……”
“你忽略了一個可能性。”寧子初打斷他的話,“興許在朕與真相識之前,她與鳳雲渺就已經相識?自打真進了宮之後,她的動向朕都了解,可在這之前?她所經曆過的事,朕也是一無所知呢。”
寧子初到這,目光之中浮現絲絲冷芒。
興許他們二人沒什麼關係,又興許他們早就相識。
但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
鳳雲渺至少對顏真感興趣了。
即便他們不是舊相識,他……也絕對是感興趣了。
素聞鳳雲渺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身為儲君,非但沒有定下正妃,連個妾室都沒有,可見他對女人有多沒興趣。
可他今日,卻以顏真的畫像奪得了勝利,他依舊如同五年前那般胸有成竹,雲淡風輕,不同的是,今年的他,作畫之時,更多了幾分認真與細致。
不僅僅是因為要奪得勝利才如此認真。
也是因為,他對所畫之人看得順眼,若是他心中毫無波瀾起伏,又哪來的認真與專注。
若是他不拿顏真當回事,又怎能將她的神韻刻畫得如此清楚。
鳳雲渺……
真是看他越來越不順眼了呢。
詩詞書畫的比試結束了,已經臨近午時,好在那一場雨過後,氣又變得晴朗明媚,被打濕的台子,也漸漸快幹了。
比試歌舞的姑娘們又回到了木屋中去。
“快正午了,這肚子有些餓了。”
“飯菜應該快要送來了,用過飯之後,咱們還能休息半個時辰呢。”
顏真走到了梳妝台前坐下,聽著眾女的議論,不禁也覺得有些饑腸轆轆。
在榕樹下站太久了,站著站著都站餓了……
顏真正想著,餘光瞥見一道人影走過身邊,要走向房門外。
正是嚴淑妃。
顏真並不關心嚴淑妃的動向,收回了視線,指尖輕撫過梳妝台上的琵琶。
第一場比試是唱曲,並非自由發揮,與之前比繪畫一樣的方式,抽簽選題。
繪畫抽簽,抽到什麼就畫什麼。
唱曲抽簽,抽到什麼就唱什麼。
之後便是自由發揮了。
一場曲,一場舞,最後一場歌舞結合,且必須是獨舞。
顏真抬眸,瞥了一眼左側方那道湖綠色的身影。
之前有聽人與這綠衣女子打招呼,這女子名喚綠袖,西寧國有名的美女,能歌善舞者。
之前的南宮仙,本領便挺不賴,可惜她非四國之人,隻能作為伴舞出場,這位綠袖,不知比起南宮仙,會不會更厲害些呢?
真是有些期待了呢。
……
“義父,你易容作甚?”
夥房邊上的柴房內,鳳伶俐雙手托著銅鏡,眼見著對麵鳳雲渺往臉上塗著雪白的膏體,隨著他手指的輕壓按捏,那張俊美絕倫的容顏逐漸變化,轉為平凡。
義父要易容,不願意被人看見,自然就要找地方躲藏。
這校場之上,雖然寬闊,卻真沒幾處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茅房,就隻有夥房邊上的柴房了。
鳳雲渺一邊進行著易容過程,一邊回答著鳳伶俐的問題。
“我要易容成樂師,去為你義母彈琴伴奏。”
鳳伶俐聞言,道:“義父,義母她不是有樂師麼?”
“就那她們樂師的能耐,嗬嗬。”鳳雲渺笑了笑,“你是沒聽見那樂師彈的那是什麼玩意兒,你義母還,那已經是皇宮中最出色的樂師……”
鳳雲渺到這兒,語氣中的不屑毫不掩飾,“勉勉強強還能跟上極樂淨土的節奏,且,彈奏之時,仿佛花了吃奶的勁似的,那雙手在琴上費力地撥動著,生怕趕不上節奏,那樂師倒也算努力,錯不了幾個音,一曲沒彈完,就已經臉紅脖子粗的。”
“聽義父這麼形容,他倒也真不容易,彈個曲子,都能趕上咱們上陣殺敵的那股子幹勁。”
“琴師重要的是端莊,要優雅端坐,雲淡風輕,而不是像他似的,彈個琴跟抽了雞爪瘋一樣,總覺得他腦子裏的一根弦都繃著,一曲彈完,不知身上要冒多少冷汗。”
“難怪義父如此嫌棄那樂師,義父彈奏之時,可是端莊得很,若是義父能為義母伴奏,義母的信心想必會更足一些。”伶俐到這兒,有些感慨,“今早這場雨下的可真好啊,將詩詞書畫與歌舞兩場比試的時間錯開,這麼一來,義母能觀望到義父的比試,而義父也有機會為義母彈琴伴奏。”
鳳雲渺聞言,唇角揚起一絲清淺的笑意,“是一場好雨呢。”
易容結束了之後,二人便趁著外頭的人不注意,溜出了柴房。
“伶俐,你現在就去找到那個樂師,設法將他忽悠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將他打暈,如此一來,我便能取而代之。”
“是,義父。”
鳳伶俐正要轉過身離開,一個不經意的抬眼,瞥見了一抹纖細的身影,那女子的長相有些眼熟。
鳳伶俐看了片刻,總算想起來那女子是誰了。
記憶中也就見過兩三回而已。
“看什麼呢?”鳳雲渺眼見著鳳伶俐停下腳步,便也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
嗬。
原來是嚴淑妃。
“義父,這位淑妃娘娘身上的衣裳倒真是奇特,不過……蠻好看。”
“那是你義母所創的樣式,自然好看。”鳳雲渺瞥了一眼嚴淑妃。
上身著寬鬆廣袖,下身以裙裾邊的白紗褲包裹,腰上金花紋帶子,束著半透明軟紗做的開叉裙。
挺另類的一種衣裳。
卻也不失好看。
真的衣裳,顏色相較於嚴淑妃與南宮仙二人,色彩更濃些,作為領舞,也就更加顯得紮眼。
她所創的這套衣裳樣式,纖細高挑的女子穿起來極為好看,顯得腿十分修長。
“義母可真是個人才。”
“那當然。”
二人正誇讚著顏真,卻見不遠處的嚴淑妃朝著夥房內的人招手。
夥房內走出一名侍女,到了嚴淑妃身前,施了一禮,“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今日在校場之內忙碌的下人,全都是北昱皇宮中的宮人,自然都認得嚴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