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3)

常言聽完這話,嚇了一跳,看來那盤電視監控錄像也是他們幹的。想到這裏他又不由得再次怒從心頭起,直想通過電話線掐住對方的脖子。和老婆的誤會還沒有完全消除呢,全是這廝給攪的。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對著電話冷笑一聲說道:“看得出來,你們費了很多心思,不過你的情報還不夠準確、不夠詳細,像你這麼工作粗心會壞事的。要不要把我小舅子的電話也告訴你?拿張紙記一下?——不用費心了,你直接打個110,五分鍾內他會找你,他就在公安局上班。”

對方顯然有些意外,嘟囔幾聲就放下了電話。常言按照來電的號碼打回去,聽筒裏響了半天卻沒有人接電話,第二次撥過去,有人接起來了,一個河南腔告訴他:“這是西鐵區影劇院廣場邊上的公用電話。剛才打電話的人?沒有看到,我是剛看完電影出來的。”

常言當即向西州公安局報了警。報警以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得知剛才確實有一個西州的電話打進來。對方在電話裏說“不是讓他跳進黃河洗不清,而是要直接把他扔進黃河”。這時媳婦才意識到常言的電話被監聽了——這句話原是常言兩口子吵架時說過的,隻有他們兩人知道。媳婦這才徹底信了常言此前的說法,態度也溫柔起來,一個勁關心他在朔方的安危,對他說:“既然這麼危險,你還是收手別做了。朔方那邊人都凶猛,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孤兒寡母怎麼辦?”常言安慰她說:“不怕,別忘了我也算是朔方人,我也凶猛。”放下電話以後心想,自家男人說多少遍都不信,外麵一個不認識的男的說幾句,反倒全信了,這到哪兒講理去。

過了一會兒,媳婦又主動打來電話,問常言:“要不要我弟弟給他朔方的戰友打個招呼?遇事也好關照一下。”常言說:“用不著,諒他們也不敢。如果他們真敢下手倒還是幫了我,寫這麼多年稿子出不了名,被人綁一回或者砍一次,名氣就大了。沒準還能寫本書拍個電視劇什麼的。”聽他這麼一說,媳婦在電話那頭又哭了一鼻子。

放下電話,常言正在鬱悶之中,聽到有人敲門,心裏想是不是砍人的找上門來了,就從桌子下麵拎了一隻啞鈴走向門口,心想如果來者不善,立刻劈頭砸去。他開門一看原來是《引進導報》的錢嘉錫。錢嘉錫見常言這陣勢,有些緊張地問:“常站長,這是幹什麼?”

常言也有些不好意思,隻好支吾說:“鍛煉身體,保衛自己;鍛煉肌肉,準備挨揍。”

錢嘉錫進門後,神秘地問:“常站長,聽說你在做一個有關仁義溝礦難的稿子?”

常言反問他:“你聽誰說的?”

錢嘉錫告訴常言:“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在前一段時間也得到過同樣的新聞線索,和你了解到的差不多。你還記得我有個本家兄弟名叫錢烈康嗎,這家夥原來是個挖煤的,對礦上的事,那鼻子比狗還靈,哪個煤礦出點什麼事都瞞不過他。仁義溝煤礦一名遇難礦工,當年和他一起在冷川煤礦下過井,前一陣子他探聽到那位礦工不在了,隨後便從那位工友親屬那裏,打聽到了仁義溝礦難以後,礦主程盛發隱瞞事故和‘私了’賠償的內幕。”

常言覺得這錢家兄弟的新聞敏感確實夠強,隻可惜沒有用在正經地方,就問他說:“那麼你們的稿子是怎麼發的?我好像沒有在報上見過,把你的報道思路和我講講。”

錢嘉錫說:“常站長,你知道這條線索有多麼重要嗎?有這條重要線索在手裏,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啊!”

常言說:“我當然知道,做新聞的都知道。你該不是要給我上課吧?”

錢嘉錫聽了常言的說法搖了搖頭,說:“看來常站長您還不完全清楚。”

常言說:“願聞高見。”

錢嘉錫說:“您比我學問大,應該懂得什麼叫‘彎弓盤馬、引而不發’的道理,咱手裏的這條新聞就像炸彈,如果發出去、引爆了,它的威力也就是一顆手榴彈;但是如果握在手裏,引而不發,那就是核武器,能起到原子彈的作用。”

錢嘉錫告訴常言,他拿著這條線索,去和平梁縣以及興盛礦業公司進行了兩次接觸,會談的效果出奇地好。“是這樣的,章培民和應君堂答應得很痛快,明年我們報紙的發行任務,完不成的差額,全部由平梁縣來兜底。我算了一下,起碼是一千多份。前幾天訂報款都打到報社賬上了。另外興盛礦業的程盛發還答應,每年給三個整版以上的廣告……”

常言聽明白了,這豈不就是前幾年冷川礦難時那些收“封口費”的翻版。想到這裏,他皮笑肉不笑地對錢嘉錫說:“聽錢站長你的意思,是不是因為我也有了這條線索,打破了你的核壟斷地位?”

錢嘉錫忙說:“不是這個意思,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要互相支持,共同進步。常站長你也知道,現在報紙難做,記者站更難做。報社一天到晚地向我們要稿件、要發行、要廣告,我們這些記者站站長又當爹又當娘的,又要唱紅臉又要唱白臉,報社要稿子,我們得交;報社要訂數,我們得訂;報社要廣告,我們得拉;報社來個領導,我們也得接待,哪一樣不要錢啊!再看看報社給我們的投入,你們報紙大,自然好些,我這裏隻是給了一塊牌子一個公章,車要自己買,房要自己租,連我在內的記者站工作人員的工資,都要自己掙回來。不去想點來錢的路子,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