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說來,張學良對國民政府沒有采取勢不兩立的態度。可是他給蔣介石的電報,卻讓張宗昌截獲了。這才有張作霖對其愛子大發雷霆那出戲。
張作霖打個馬虎眼,把兒子“通赤”之事給壓下,可在北京召開的軍事會議上,與會者卻吵成一鍋粥。會上,張作相、吳俊升主張奉軍撤出山海關,保境安民,留下實力。
孫傳芳說:“不能撤出,這北京要是丟了,可謂全局皆輸,我建議大帥坐鎮北京,再動員兵力,乘著蔣介石忙於反共反汪精衛時,全線進攻。”
張宗昌說:“隻有魚死網破之戰,息兵出關,等於拱手出讓地盤,不可為之。”
楊宇霆主張與南京和解,維持現狀,他說:“我們若提出這個建議,蔣介石是可能接受的,他現在有些顧不上北伐,而我們可能伺機而動,時間對我們來說是有利的。北京政府是正統的,但是現在大帥須考慮搞一個軍人政權,隻有這樣,才能使各地服從中央。”
張學良說:“那不是軍事管製嗎?”
楊宇霆說:“有什麼不好,現在政府又能幹些什麼?還不是天天找大帥來要錢,既然如此,我們自己來不是更好嗎?”
張學良和韓麟春心裏有與北伐軍求和之願,可在這軍事會議上,除了張作相有撤兵之舉,其意也不過是另起爐灶,各諸侯都有與蔣介石見個高低的意思,張、韓心裏話哪裏還敢講出,麵對這樣一個軍事會議,也隻有聽的份了。
楊宇霆的話,撩起了張作霖的野心,成立一個軍人政府,說起來比皇上好聽些,實際還不就是北京一太上皇嗎?楊宇霆的提議,也非他一人所思,當張作霖任安國軍司令時,奉係中堅人物就有這個念頭。
讓張作霖更為高興的是,孫傳芳和張宗昌也有此意。
於是,在奉軍頑固分子的倡議下,張作霖準備袍笏登場了。
張作霖、孫傳芳、張宗昌、楊宇霆、張作相等人準備與北伐革命軍決一死戰的同時,擁推張作霖為中華民國軍政府大元帥。
張作霖終於圓了統治中國的美夢,登上了北京政府的寶座,他聲稱“赤逆一日不清,即作霖與在事諸人之責一日未盡”,並以此來表示反動決心,同時公布了《中華民國軍政府組織令》七條:
第一條:陸海軍大元帥統率中華民國陸海軍;
第二條:大元帥於軍政時期代表中華民國行使行政權,保障全國人民法律上應享有之權利;
第三條:軍政府置國務員輔佐大元帥執行政務;
第四條:國務員之員數如下,國務總理、外交總長、軍事總長、內務總長、財政總長、司法總長、教育總長、實業總長、農工總長、交通總長;
第五條;大元帥之命令,國務總理須副署之,其關於各主管部務者,各部總長須連帶副署,惟任免國務員不在此例;
第六條:國務員及各部官製另定之;
第七條:中華民國十六年六月十七日以前之法律命令不相抵觸得適用。
張作霖此舉,得到全國各地的聲討。
張學良給蔣介石的電報,卻也起到些作用。
蔣介石一心一意清黨排擠武漢政府,得到張學良電報,急派心腹去北京,由張學良牽線,與楊宇霆進行談判。楊宇霆認為南方形勢比較複雜,對奉軍的實力還抱有信心,提出要與蔣介石、閻錫山共同圍剿馮玉祥、汪精衛。蔣介石哪裏能接受,心想你奉軍不過是釜底遊魚,因而這個協議也沒有達成。
北方的張作霖蠢蠢欲動。
南方蔣介石反共日甚一日。
汪精衛也開始在武漢攤牌。
武漢政府付出了一萬四千餘人死亡的代價換回的“中原會師”,一轉眼就到了馮玉祥的手中,更準確說差不多有一半落入了蔣介石手裏,那汪精衛心裏也別提多窩火了,不過,在鄭州達成的反共協議卻沒有失效,他一回到武漢,就將鮑羅廷免職。汪精衛解除了鮑羅廷的職務,共產黨人陳獨秀明白北伐成功之日,也是國民黨解決共產黨之時。可是他仍對汪精衛抱有幻想,意圖拉住他和唐生智東征討蔣,因而中央方麵不得不做出最大的讓步。
當時由於共產黨對時局的幼稚看法,致使對汪精衛的“分共”意圖沒有一點應變措施。
不久,陳獨秀向中央提出消極的辭職,他的理由是“共產國際一麵要我們執行自己的政策,一麵又不許我們退出國民黨,實在沒有出路”。陳獨秀不再工作後,中共中央改組,新的常委為張國燾、李維漢、周恩來、李立三、張太雷,這五個常委沒有明確以誰為首。
此時為1927年7月12日。
幾經沉浮的汪精衛,非常明白,軍隊是不可少的。他急於把唐生智調回武漢,用意也是如此。
三十五軍軍長何健心領神會,公開發表反共聲明,一股濁流,激蕩著武漢三鎮。
下決心動手的汪精衛,聽說張發奎心有餘悸,怕控製不了局麵,便找到他,對其說:“向華,你怕什麼?現在就是和敵人打交道,你一向善戰,這回可不要手軟啊。”
張發奎說:“這回情況不一樣,我的部隊共產黨最多,一旦出了問題,後果怎麼得了。”
汪精衛說:“共產黨要消滅國民黨,要把軍權抓到手,和他們無法合作下去了,那就隻有分開。”他說著,把手裏的文件拿出來,遞給張發奎。
張發奎經汪精衛這麼一說,動了心,而政界要人譚延闓、孫科、宋子文、顧孟餘等,反共之心早已有之。
這樣一來,汪精衛“分共”的遂告完成,也為“分共”找到了口實,他說:“我們所以叫‘分共’是區別於南京方麵的‘清黨’,我們與共產黨的時間也不短了,國共合作就好比是大家坐得一條船,由香港到上海,隻是到上海後,有人要到天津,有人要到日本。看起來,這條船由香港到上海這段航程是不會出問題的。可是到了上海以後,就有分歧了。怎麼辦呢?”
譚延闓說:“分開走吧,自己走自己的路。”
汪精衛說:“我看那還不夠,這條船怎辦?現在是爭舵的時候了,我們要有自己的航程,他們要把國民革命帶往共產主義那條路上去,就得將國民黨變成共產黨,否則也隻有消滅國民黨了。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樣,我們要把國民革命帶往三民主義那條路上去,不能不將共產黨變為國民黨,否則就隻有消滅共產黨。一條船,兩個看舵的,那就隻有除去一個看舵的。共產黨在這方麵,也決不會手軟的。寧可錯殺三千,也決不能放走一個共產黨。”
7月14日晚上,汪精衛召開了沒有共產黨人參加的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議,他做了報告,也就是後來的《容共政策之最近經過》。
張發奎的第四軍打仗最勇敢,戰鬥力最強,而其中共產黨人也最多,是汪精衛“分共”的主要障礙。張發奎對“分共”原本也有些動搖,可汪精衛向他出示了一個文件,他便默認了。那文件為何有如此魔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