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徐謙說話了。徐謙,字季龍,安徽歙縣人,生於江西南昌,早年曾中舉人、進士,任翰林院編修、法律參事,後任京師地方審判廳廳長、高等審判廳檢察長。辛亥革命後辭職,呼籲清廷退位。民國後,徐謙曾在唐紹儀內閣任司法次長,還以非官方觀察員身份出席了巴黎和會,反對在和約上簽字。他一度又任王寵惠“好人內閣”的司法總長,後來受孫中山之邀派去上海與汪精衛、胡漢民籌備和平統一中國事宜,不久,回廣州嶺南大學教授中國文學。北京政變後,受馮玉祥之聘,任北京俄文法政專門學校校長。次年在馮玉祥國民軍內部成立政治部,並任國民黨北京分部主任。三.一八慘案發生後,因受通緝,隨馮玉祥、於右任、顧孟餘赴蘇考察,途中介紹馮玉祥加入中國國民黨。
徐謙也是蔣介石通緝之人,因為他同馮玉祥有過交情,便把希望放在西北軍身上,他說:“我認為現在大規模討蔣,隻能把北伐革命斷送,最終讓張作霖鑽了空子。”
汪精衛說:“那季龍的意思是向蔣介石妥協嗎?”
徐謙說:“不能這麼說,隻是暫時而已,現在我們不如開發河西走廊,與西北軍協力,先將中原拿到手。”
汪精衛讚同徐謙的主張,他說:“對,隻有這樣,帝國主義才對我們奈何不了。要盡快在西北打開一條通道,隻有這條路打通了,才可能向蔣介石打出王牌,與馮玉祥會師後,再說其他。”
唐生智說:“馮玉祥老奸巨滑,他進西安後,國民政府多次促他出潼關,可他總以陝境不安而磨磨蹭蹭。這次誰知道他會不會坐在我們的板凳上。”
汪精衛說:“現在咱們四麵受敵,恐怕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就在武漢政府為此事爭論不休時,共產黨內部也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周恩來因為經曆了上海的大屠殺,對蔣介石的反革命行為有更多的認識,他認為汪精衛等人的主張是在謀求與蔣介石妥協,他們對蔣介石的行為也隻限於口誅筆伐。周恩來、趙世炎、羅亦農、陳延年、李立三等人在致中共中央意見書上,提議武漢政府迅速東征討蔣,意見書說:“蔣介石叛逆如此,苟在猶豫,圖謀和緩或預備長期鬥爭,則蔣之東南政權將益固,與帝國主義關係將益深。為計全局,政治不宜在緩和妥協。上海暴動後,已曾鑄此大錯,再不前進,則彼進我退,我方亦將為所動搖,政權領導將歸之右派,此不僅使左派灰心,整個革命必根本失敗無疑。”
譚平山、張國燾主張揮師南下,恢複廣東革命根據地。
可是中央多數決策者讚成武漢政府繼續北伐的政策,認為北伐可以接應馮玉祥的國民軍會師河南,然後北進北京、天津,既可以打通西北、外蒙而接近蘇俄,又可利用馮玉祥部實力合圍南京。可東征會與帝國主義過早發生衝突,而且蔣介石在群眾中影響很深,他也高喊著北伐,若東下打蔣,惟恐張作霖乘虛而入,進攻武漢。
武漢的國共雙方,基本達成共識時,南京方麵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原來李宗仁得知武漢有東征討蔣之意,便與蔣介石商量,得要領後,遂派參謀長王應榆前往武漢,遊說政府各要人。
王應榆由譚延閩領到汪精衛處,將李宗仁的意思轉達。汪精衛心裏也不想直接與蔣介石兵戎相見,可是既然對方來人遊說,也就擺出架子,他說:“共同北伐,乃是我民眾的心願,可是最終總要有個解決,難道等打下了北京,寧漢再動手嗎?”
王應榆本是個參謀長,也是傳達上司的意見,連坐都沒敢坐下,站立著說:“汪主席,這也是李宗仁的意思,他認為大家最好能承認這個事實,雙方分頭北伐,待會師北京後,再坐下來討論也不遲。”
汪精衛陰陽怪氣說:“他是這樣說的,那也好,你可以回去,告訴德鄰,我隻看在民眾的麵上,不希望革命人打革命人。”
王應榆聽到後,心頭一怔,聽汪講出“革命人打革命人”一詞,心裏也就明白了八九分,說明寧漢政府還沒到你死我活的份上,急回去複命。李宗仁還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寧漢火並,後果嚴重。原來此時江西朱培德反蔣態度仍很堅決。北伐後,朱培德任國民軍第三軍軍長,自恃功高,三月間,由武漢政府將親蔣的李烈鈞由江西省省主席的寶座上給撤下來,換上朱培德,他更是得意非凡。上任後,朱遂將親蔣分子從政府要害一一擯除。南京立政府後,朱培德寫長信給好友何應欽,信中曆數蔣氏不仁,力勸何應欽參加反蔣行列。何應欽現在多得蔣氏信任,但他又不想借此出賣朋友,誰知將來天下是姓汪還是姓蔣,於是將這封長信讓李宗仁看了。
李宗仁不看便也罷了,一看心中吃驚不小,他深知朱培德人馬多駐九江、湖口,武漢若東征討蔣,必以朱為先鋒,那情況可就遭了。寧漢開戰,隻有對張作霖有利,北伐為此將斷送。李宗仁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同朱培德見上一麵,陳述利害,遂親赴湖口,邀朱培德會晤。
兩人見麵後,朱培德仍當著李宗仁麵大罵蔣介石。消氣後,李宗仁備薄宴與朱培德小敘,對其說:“益之,蔣公不仁,咱們也不可不義,發兵打仗,隻該有一個目的,就是為民為國。若失去這個意義,你我當這個軍人,又有何意思。你千萬不可一時衝動,不做多想,現寧漢分裂,已成事實,誰也無法改變。可如雙方火並,情況必然逆轉,國家將向何處去,誰也不敢說啊。”
朱培德聽罷後,點頭稱是說:“我也不想如此,隻是蔣介石也太讓人失望了。這還沒勝利,就作小人之舉。他真有一天登上金鑾殿,不要說是我,就是德鄰老兄能否有立足之地,我也懷疑。”
李宗仁笑說:“真要到了那天,我就回家讀書務農去了,對此紛爭我早就厭倦了。”
朱培德說:“德鄰,你真能有如此雅量嗎?”
李宗仁說:“現在說了也沒有用,到時再看吧!不過,我這次來,還是想讓你說服武漢政府,不要東征,你現在的位置舉足輕重,若你不表態,汪精衛也不會輕易動兵的。南京政府已經成立,你我都不過是兩盤棋上的卒子,可我們也要為國家著想,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辨是非的時候,我們得解決問題。雙方北上討伐軍閥為首要。若要是非,寧漢將同歸於盡。”
李宗仁一席懇談,使得朱培德點頭稱是,遂將其意,報給武漢政府,使寧漢的衝突得以緩衝。
再說武漢政府再三斟酌,經國共兩黨聯席會議商討,決定與南京政府共同北伐。
4月19日,在武昌南湖舉行了第二次北伐河南誓師大會,以唐生智為北伐軍總指揮,張發奎、劉興分任第一、二縱隊司令官,另以新收編的河南部隊魏益三、田維勤、梁壽愷等組成第三縱隊。同時,任命閻錫山為國民革命軍第三集團軍總司令。
閻錫山任命為第三集團軍總司令,第一、第二哪裏去了?說起來,這也成了一鍋糊塗粥。蔣介石叛變革命的前夕,武漢政府曾任命蔣介石為北伐軍總司令,兼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馮玉祥任第二集團軍總司令,現在既然兩個政府共同北伐,也隻能將閻錫山往下排了。
武漢動作,南京的蔣介石也開始向北調兵譴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