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革命篇】49 以圖東山跪認義父 撤兵鄭州告別政壇(2 / 3)

吳佩孚言畢,半晌不語。張景惠深知吳佩孚難鬥,在一旁也不知說什麼好,隻能靜靜坐在那裏。吳佩孚身著道袍,手托青花茶碗,用茶蓋輕輕磕著碗沿,半天才好像想起張景惠這個人似的,又接著說:“難啊,現在情況不似往日,非我能做主。”

張景惠使出激將法說:“子玉元帥誰人不曉,若你能通電同意奉軍入豫,剩下的事就由張大帥來協調如何?”

吳佩孚還是搖頭,但也沒正麵反對。張景惠無功而返。

張作霖決心說服吳佩孚,遂發急電稱:“奉軍南下討赤,發動在即,決不計較地盤,請向貴部解釋,兄如能團結內部如期反攻,則敝軍可終止南下。”

張作霖這封電報,也是給吳佩孚的最後通牒,他知道,此時吳佩孚不可能自己向武漢發起反攻,而照目前的局勢看,他也不可能輕易調動駐河南的部隊。

在張作霖和吳佩孚為假道進攻南軍討價還價之時,吳佩孚的部將魏益三,忽然附駐晉軍閻錫山,公然通奉。

山西軍閥閻錫山為人油滑,民國後曆次動蕩中,他都能化險為夷,並從中撈到實惠。此時,他守著山西,察言觀色,和廣州政府有聯係,與西北軍馮玉祥部也暗送秋波,與張作霖更是明暗不分。張作霖原是希望他能阻止西北軍,閻錫山對張作霖的請求,也全都應諾,但動手不動手,就要看情況了。此時,閻錫山說通魏益三投靠他,自然也算是給張作霖送了份厚禮。由此,也加深了張作霖和吳佩孚的矛盾。

最終,張作霖多方交涉無效,顧不上吳佩孚的強烈反對,宣布進兵河南,派張學良、韓麟春率三、四方麵軍,共六個軍沿京漢線南下,由彰德經焦作,直逼鄭州。

吳佩孚見狀,深感不妙,急急給張作霖拍電說:

“今貴軍南來,愚兄無法可以簡單命令,使敝部趨於一致,實感困難。地盤雖不足論,而各軍實為生命所依,縱令吾弟兄能開誠相許,而無時間以資調處,自不能相安無事。若隻以威力行之,恐貴軍救鄂未及,糜豫先成。討赤未遑,絕友相見,造成鷸蚌,以待漁人,大局更不堪設想,吾弟兄同心討赤,一載有半豈可一著不慎,隳敗前功。此愚兄不能不懇切相商也。現仍盼吾弟令貴軍停止前進,經便從長計定作戰辦法。”

張作霖收到吳佩孚電文,毫無罷兵意圖,遂下令部隊繼續前進,又複電給吳佩孚,電文稱:

“鄭州子玉帥,弟為顧全合作及信義起見,迭陳意見,以冀吾兄有所覺悟。可是弟多次請求,函電紛達,時逾半載,卻不見有何解決辦法,浙已不守,滬埠吃緊,馨遠迭電催進,人民責言備至,若再因循坐誤,勢非各個擊破,全國淪胥不止。熟籌審察,非進兵不能討赤,非入豫不能進兵。弟實屬忍無可忍,緩無可緩。奉軍入豫,不得不抱最後之決心,師已出發,萬無中途停止之理。敝軍一舉一動,悉秉弟之命令而行,部下決不能自由行動。靳雲鶚從前二、三其德,早在洞悉之中。今則公然抗拒義師,吾兄又何必庇此不忠不義之部屬乎?”

吳佩孚再見到張作霖的電文,又能做何感想,他現在可真是裏外不是人,坐鎮鄭州,南北受敵,內部又四分五裂,心情甚是焦躁。

吳佩孚手下的靳雲鶚,從雞公山來到鄭州城,要求吳佩孚反奉。

時下,吳佩孚深知自己的對頭是南方的赤黨,不甚情願與張作霖鬧翻,否則將來連條後路都沒有。

靳雲鶚見到吳佩孚,開門見山說:“子玉帥,奉張野心,昭然若揭,現在咱們南北受敵,而張作霖此番入豫,很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實為可憎,我看咱們先打退奉軍再說其他。”

吳佩孚說:“萬萬不可,我與雨亭結為生死兄弟,不能負人啊。”

吳佩孚嘴裏仁義,實際上他是不想與奉係為敵,現在孫傳芳投靠了奉軍,張宗昌也在奉軍旗下,真要是打起來,會把自己的老本賠光。可不打吧,心裏也十二分不放心,故而來個不置可否。

靳雲鶚說:“大帥不願意打,我自己打好了,我與奉軍勢不兩立。”靳雲鶚這樣一說,倒也說到吳佩孚的心思,他想那樣也好,他打出了事,自己也能有個退路。可吳佩孚萬萬沒有料到,靳雲鶚竟對他發難說:“大帥坐困鄭州,進不能進,退也沒有退路,此乃是坐以待斃,現在軍情多變,你不能兩邊的好人都做。”

靳雲鶚放下這話,徑自走了。

事後,吳佩孚也覺得該有個交待,又給靳雲鶚寫了封信。

靳雲鶚看罷信,冷言說:“軍中大事,沒有別的辦法,或戰或降,如果子玉帥有難處,最好還是讓有本事的人來扛鼎。”

靳雲鶚沒有給吳佩孚留下一點麵子,自己組織了“河南保衛軍”,自封為總司令。此時,魏益三又通電擁護靳雲鶚。

吳佩孚見狀,知道自己窮途末路,遂表示,通電下野不行,但卻可以交出兵權。

奉軍在張學良、韓麟春的率領下,揮兵南下,進攻鄭州、開封、洛阻。

張作霖命韓麟春赴太原,遊說閻錫山。韓麟春,字芳宸,奉天沈陽人,早年留學日本,畢業於陸軍士官學校炮兵科,回國後在北京政府任陸軍部科長等職,後又任顏惠慶內閣的陸軍部次長。直奉戰爭後,奉軍失敗,他協助張作霖在東北整軍經武,深得張作霖的垂青,在此期間還作為張作霖的代表赴廣州與孫中山商討聯合反對直係軍閥事宜。此人在軍事、政治上都有自己的一套。“曹園會議”後,韓任安國軍陸軍上將、奉軍援鄂副總司令。

韓麟春到太原,也是想讓閻錫山下決心,協同奉軍反赤。韓麟春與閻錫山在日本時曾是同窗好友,深知閻錫山一風派人物,雖然北伐軍占盡江南大半,但這次北洋軍聯合作戰,鹿死誰手,也還難說,因而對太原之行,也抱有信心。

韓麟春一見到閻錫山,心就涼了,原來他已經歸屬廣東。

閻錫山見到老同學,也不避諱,反而勸他改弦更張,加入革命,對他說:“從現在來看,廣東政府還沒占盡優勢,可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取得這樣輝煌的戰果,也並非偶然。”

韓麟春哪裏還敢多說,隻能胡亂應付一番,盡快返回了。不過,韓麟春見到張學良後,提起閻錫山,還是稱他非同凡人,他說:“那伯川(閻錫山字)到底不是一般人,他還是能看出時局來,若是我,在這種情況下也會那樣做的,此時,他拿著廣東的兵餉,坐著山西的地盤,不用自己動一兵一卒,至少現在他這樣做是最省心的,讓奉軍和北伐軍去打吧,誰贏對他都無所謂,好處卻全是他的。在日本,我就看出他是個天字號的大滑頭。想當初,袁世凱那裏,他也得好,孫中山那裏他比誰革命喊得都歡,真是不得了的一個人啊。”

韓麟春這樣說下去,不覺讓張學良有些反感,便說:“芳宸,你這樣說,要是讓老帥聽見,你就不怕掉腦袋。”

韓麟春嘿嘿一笑說:“我哪裏敢在老帥那裏講這些,隻是知道少帥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故而也是對時局的瞎議論,你可別多心啊。”

張學良哪裏會多心,他太了解這些大大小小軍閥們的思想了,因而對父親的王朝也就擔著心,一方麵他生活在父親的陰影下,得敬孝道,不得不為這個王朝出力;另一方麵,他作為一個有正義感、有主見的軍人,心裏也是十分矛盾。東北奉軍中的高級將領,心裏有個牢騷或分非之念的,也敢在他麵前講。他們知道這位少帥的“弱點”。

仗不是要打,張學良得父令後,下令人馬向鄭州進攻。

奉軍先頭部隊為趙恩臻軍,後備部隊為於珍部。

因於珍急於要當河南督理,仗他是楊宇霆的親信,遂讓這位總參謀長臨戰時改變作戰計劃,讓於珍部充當先鋒,為下一步督豫打好基礎。

奉軍全麵結集完畢,張作霖向吳佩孚發出“通電戰表”,可電文中卻別有一番意思,電文說:“敵來犯境,則退讓未遑;友來假道,則屏絕不許,真不知宗旨安在?至於助械助餉,本為一致討敵,可兄卻引敵北犯,而猶責敝軍以協助。近聞靳雲鶚部包圍左右,我兄已失自由,來電恐非出自本意,為弟也十分諒解。奉軍入豫,惟恐外間不察,易淆聽聞,特布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