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齋現被命為旅長,聽到賀龍要求部隊後撤命令,不想執行,他說:“師長,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為賀旅長報仇。我們團雖然沒能衝進黃金口,可敵人也沒從我們這裏走過去。我看是時間問題,早晚能拿下黃金口。”
賀龍說:“別說那麼多話,執行命令。”
賀錦齋本是賀龍同族,有些脾氣,又說:“我們團不能撤,要撤你自己撤好了。我非要從此處過江,打到武漢。”
賀龍生氣地說:“你以為現在咱們是土匪,是打遊擊?不是,咱們現在是國民革命軍第九軍第一師,是正規軍,咱們的任務是配合大部隊打倒軍閥。你耍什麼小孩子脾氣,這仗說打就打,說走就走,全憑著自己的勇氣行事嗎?你要是還想當這個旅長,馬上把部隊撤下來,損失一個人,我拿你是問。”
賀錦齋這才低著頭,召集自己的部隊去了。第一師在公安縣這一戰,最為艱苦。雖說是吳佩孚武漢方麵接連失利,可是北伐軍在鄂西的部隊,非常分散,而袁祖銘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多為靜觀。王天培更是徘徊在黔鄂邊境,逡巡不前,比較起來,北洋軍閥盧金山部更為集中,武器又精良。當賀龍下令撤出黃金口不久,盧金山的大批增援部隊也開過來,若不是賀龍及時將部隊撤出,第一師恐怕所剩無幾。部隊撤到澧縣休整時,賀錦齋旅長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出了一頭冷汗,遂找賀龍師長請罪。
武漢盡得,賀龍部過江進駐宜昌,北洋軍第十八師師長盧金山已被王天培收編,同時進駐宜昌的還有唐生智的第八軍。賀龍第一師駐鐵路壩,正是挨著盧金山被收編的部隊。這幾支部隊雖然隸屬國民革命軍,可各部將領多為自己的部隊著想,還是我行我素。第十軍軍長王天培,更是想借此機會擴大自己的勢力,對賀龍部也懷有圖謀之心。
造反起家的賀龍,深知武裝的本錢,也處處為自己的部隊著想。發生一件事,王天培與賀龍結了仇。原來,部隊駐下後,賀錦齋部四營營長艾新輝看中丁盧金山部隊的一匹好馬,帶著護兵就去盧金山部要將馬強行牽回。過了一會兒,賀錦齋正在屋裏擦槍,見艾新輝的護兵跑來說:“旅長,大事不好了,盧金山的人把營長給扣下了。”
賀錦齋一聽就怒了,說:“混蛋,八成就是王天培這個家夥做祟。盧金山部隊是軍閥的部隊,我們繳他馬是革命的需要。我們冒死拚命,王天培躲在貴州,得好處時,他倒跑出來了。警衛團,跟著我去要人。”
正說著,艾營長牽著馬回來了,他說:“報告旅長,這馬我是給你弄的,真是一匹好馬。剛才那些人把我給扣下了,後來他們當官的人出來了,說這馬不給賀龍,也得給王天培,誰愛要就給誰吧。就這樣,連人帶馬又給放了回來。”
賀錦齋摸著那匹戰馬,高興得合不上嘴,連連誇艾營長能幹。
艾營長說:“旅長,還有好事,盧金山的部隊,全是好槍,我真想把他們給繳下來,可惜沒人敢負這個責。我想我們不去繳,最後也是王天培的。”
賀錦齋說:“你去,把他們的槍都給繳了,我負責。”
艾營長接說:“最好多去些人,北洋一部分人馬已開到碼頭,下了河灘,準備往四川。”
賀錦齋急命部隊立刻集合,沒用多少時間,便率部隊趕赴江邊。
正是枯水的季節,江邊的水灘很寬。賀錦齋部趕到江邊時,正是黃昏,北洋兵有兩幹餘人。艾營長一喊話,北洋兵亂做一團,沒做任何抵抗,紛紛繳械投降。這時,賀錦齋嚐到甜頭,又決定把王天培已收編的北洋軍的槍也給繳了。同時,賀錦齋得到密報,說盧金山一部分未開封的槍就藏匿在外國人的商行裏。外國人的商行,一般部隊不敢動。
賀錦齋把這個情況向賀龍報告,他說:“師長,這個機會可不能失去,咱們的部隊快成後娘養的了,要錢沒錢,武器又差勁。”
賀龍笑說:“賀旅長,你不要給我說這些,我才不怕外國人,越外國人我越要給他些顏色看看。王天培一直躲著,這回我讓他來找我。”
賀錦齋得到師長命令,哪裏還想許多,派部隊在宜昌各外國商行整整搜槍三天。事情結束後,全師在鐵路壩集合檢閱,把好槍全發給了士兵。賀龍的部隊這回算是真正武裝起來了,士兵手裏原來那些老雜牌槍,全部換成日式步槍和目前國內最好的漢陽造。賀龍將那些雜牌槍裝船運回湖南,分送給當地的革命武裝。
賀龍此舉激怒了王天培,按命令,盧金山的部隊歸他收編,可槍全讓賀龍給繳了,哪裏有不動怒的道理。
王天培派代表找到賀龍,代表口氣相當強硬說:“賀龍,你太不像話了。盧金山部應歸第十軍收編,你們怎麼把他們的槍全繳了。”
賀龍說:“你說話可要有根據,你們不敢動外國人的商行,我不怕,我是從那裏繳的槍。”
王天培的代表說:“你這是抗命。”
賀龍說:“這槍我就是繳了,你回去告訴王天培,隨你們怎麼辦好了,若是有北洋軍在這裏,我還要繳他們的槍。”
代表回去後,添油加醋一道,王天培就說賀龍要謀反,並向國民政府告狀。
王天培畢竟官大一級,處處找賀龍部隊的麻煩,以期引起事端,好借機把賀龍部吃掉。
宜昌城防司令部的巡邏隊懷裏揣著王天培的手令,見到賀龍部隊的士兵就找茬,不是說風紀沒扣好,就是說買東西沒給錢,借口整飭軍紀,拉到城外槍斃。賀龍也在想對策,為了顧全大局,決定這個麵還是讓賀錦齋出。
賀旅長對部隊說:“你們上街不要惹事,對老百姓要好,孰是孰非,百姓們看得最清。今後上街不要單獨行動,要去,就十幾個人一同去,把槍帶著,他們不惹你們,你們也不要惹他們,他們要惹你們,你們就打。”
那些日子,部隊全都呆在營裏不出去,整夜有人在駐地後麵的山頭上警戒,搞得很緊張。
賀龍部和王天培的第十軍搞得如此緊張,國民政府也很為難,便派吳玉章前來調解。吳玉章,名永珊,字樹人,四川榮縣人,早年宣傳維新,後留學日本,加入了同盟會,參加過黃花崗起義。吳玉章乃是當今最知名的革命先鋒,他領導的四川榮縣起義,建立中國第一個執政機構,比辛亥革命還早四十多天。
對這位老資格的革命家、共產黨員,賀龍非常尊敬,經過十餘天的調解,賀龍為顧全北伐大局,率部隊前往枝江、江口駐紮。到江口後,賀龍對士兵們講述了北伐大舉和三民主義,並要求士兵們繼承總理遺誌,在革命尚未成功時,不可存有私心。
經過一個冬天,賀龍認真總結了幹革命的經驗,同時也在苦苦尋覓著一條出路。
不久,賀龍又奉命將部隊開到鄂城,由於北伐軍左翼軍指揮袁祖銘和第九軍軍長彭漢章被唐生智捕殺,第九軍第二、第三兩個師也為唐生智所收編,賀龍失去了原來的建製,不僅六個月的軍餉沒發,而且連第一師的夥食也成了問題。為了軍餉和部隊的編製,賀龍多次向政府接洽,最後國民政府終將賀龍師改為中國革命軍獨立第十五師,賀龍仍任師長。賀龍獨立師由鄂城移駐漢口劉家廟、諶家磯,準備北伐河南。說這話,就是1927初的事了。
當賀龍率部在鄂西與盧金山周旋時,孫傳芳見吳佩孚大勢將去,生出唇亡齒寒之感,立刻調兵十萬,進攻矛頭直指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