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29 政客分贓煞費苦心 敗走浮海百感交集(3 / 3)

齊燮元說:“我們這樣,也是權宜之計,奉軍正在勢頭上,擁護段祺瑞是直係保存自己的辦法。”

吳佩孚說:“段祺瑞早就想把直係吃掉,你們現在卻還擁他上台,不是把自己當成俎上肉,讓人宰割。”

經過吳佩孚一番說辭,齊燮元不情願地在上麵簽上名,並說:“這個大綱現在不能發表,隻能等到直係有力量時。”

吳佩孚滿口答應,暫不發表,等到合適時機再說。可僅僅幾天,吳佩孚複仇心切,離開南京後,途經九江時,將“大綱”全文發出。

此時,吳佩孚已經到了漢口,他這封電文列名者,幾乎包括了直係的全部將領,列名有齊燮元、蕭耀南、劉鎮華、吳新田、蔡成勳、薩鎮冰、張福來、李濟臣、劉森、林虎、洪兆麟、劉湘、孫傳芳等二十一人,代表了蘇、浙、鄂、陝、皖、贛、閩、豫、川、粵十省,電文內容是在武昌成立護憲新政府,代表中華民國執行對內對外的一切政務;並設立軍政府,各省區巡閱使、督理、都統、海軍司令均為元帥,軍政府采取合議製,設元帥會議,推正副主席一人,由元帥互相選之,元帥下設內務、外交、軍政、財政、交通五部,每部設部長和次長,軍政府至憲法效力恢複時撤銷。吳佩孚這套大綱,完全是從廣東西南軍閥那裏學來的,隻不過是把名字換換而已,可他所護的“憲政”是曹錕的憲政。

通電一發,反響大了,吳佩孚發這封電報時,張作霖的奉軍和馮玉祥的國民軍關係極為惡化,就在要破裂時,這封電文又使得奉軍和國民軍聯起手來。從中牽線的當然是段祺瑞,他向奉係和國民軍陳述厲害,同時也立刻放棄拉攏直係的打算。

段祺瑞對張作霖說:“吳佩孚真是狼子野心,非我族類。看來雨亭要將吳子玉置死地,也是有道理的。”

從此,段祺瑞完全放棄了吳佩孚,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奉係和國民軍上來,為自己將來尋找出路。

呆在漢口的吳佩孚自以為得計,托名直係眾將領發出電文,心想憑借他往日的威名,直係將領會很快投靠在他的旗下。哪想到他這一手,和孫傳芳通電自保的方針大相徑庭。孫傳芳首先發難齊燮元,認為他不應該這樣出賣直係。齊燮元因為勉強簽名,真是有苦說不出,不好出麵反對,便把孫傳芳的意思轉給吳佩孚,讓他自己想辦法。吳佩孚這時才知道他已經四麵楚歌了,沒有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肯為他賣命,深悔自己放了這樣一個空炮,什麼也沒弄成,倒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吳佩孚一向不低頭,這次他不得不說:“護憲和和平兩不相妨,護憲和擁護段祺瑞也並無抵觸。我這樣做,是怕段祺瑞處於北方的惡勢力之下,若他不能忍受,可以南下主持一切。我提出組織護憲政府,正是謀求和平統一,隻是被一些人誤解了。”

吳佩孚往自己臉上貼金,但是他的門生弟子以及直係的諸將領公開否認吳佩孚的通電,甚至連敗軍之將林虎、洪兆麟也通電否認在吳佩孚的電報上列名。

吳佩孚這一路算是真正嚐到敗軍之將的苦澀,所到之處,無不受到冷遇,加之他在漢口還要組織軍政府,更是沒人敢收留他了。本是吳佩孚一手提撥起來的鄂督蕭耀南,對他打擊最大。吳佩孚一路看盡了冷臉子,遂先派李炳之作說客,打探一番蕭耀南的口風。吳佩孚所以讓李炳之去遊說蕭耀南,因李曾是清末軍諮府的科長,而蕭是科員,彼此感情不錯。李炳之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帶給吳佩孚一個消息,不讓他入境。吳佩孚幾乎都有些不相信,哪曉得,蕭耀南不僅不讓吳佩孚入鄂,連借路入川也不答應。

李炳之此時也頗有些感慨說:“人生真是多難啊,想當初子玉帥對蕭耀南可謂恩重如山,而如今,卻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吳佩孚深藏不露說:“也不過如此,勝者王侯敗者賊,自古如此。我現在是走麥城,他們這樣對我也是沒錯的,誰不想投靠有實力的人。這也是常規,想我吳子玉當初不也是四處找靠山嗎?因果報應啊。”

李炳之說:“人也不能沒有一點良心啊。看來,人還是不能掌權帶兵,一旦如此,這些東西是能把人的良心吞沒,連痕跡也不給人留下的。”

吳佩孚無言以對,在李炳之的幫助下,躲進了雞公山。

吳佩孚因胡景翼攻占信陽,雞公山他也不能久留,匆匆偕員繞道鄂東,來到黃州,隻身躲進一艘小輪船上,整日賦詩飲酒,表麵上擺出敗將不敗的風度,似乎胸中藏有萬壑,給隨員們看玉帥的氣度。實際上,他想的是另回事,巴不得蕭耀南給他送個“秋波”,以圖東山再起。隻可惜,吳佩孚的親信們紛紛表示擁段,對他去留,沒有一人關注。要說沒人關注也不盡然,開始在北京執政的段祺瑞,因為吳佩孚那封要組織軍政府的電報,對他恨之入骨,必欲除之為後快。在吳佩孚抵黃州後,段祺瑞命令海軍第二艦隊司令許建廷派兵前往黃州,將吳佩孚捉拿,解京問罪。吳佩孚聽說後,如同驚弓之鳥,連夜逃往嶽州,悄悄住在舊部宅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求助於湖南的趙恒惕。

趙恒惕對落難的吳佩孚,倒顯出過多的熱情,使得吳佩孚非常感動。

吳佩孚說:“炎午(趙恒惕字)真夠朋友,想當初,我還要殺掉你,說起來真是慚愧。患難見真情啊!”

趙恒惕說:“子玉帥,你這話可是講遠了,我可沒覺得你患什麼難。想你吳子玉,統帥三軍,剿平中原,把張作霖打得落荒而逃,全中國誰人不知你吳大帥,上馬能戰,下馬有生花妙筆,當今之世,誰人能和你吳子玉平肩。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小弟還指望兄的餘蔭呐。”

一番話,把吳佩孚說得心花怒放,他說:“炎午真是過獎了,不過,有你這番感慨,我也有了信心,必能東山再起,讓那些瞧不起我吳佩孚的人也看看,當今世界誰主沉浮。這次雖然敗在奉係手下,我可沒認輸。”

趙恒惕說:“大帥可不能這麼說,你這次沒有敗,隻是馮玉祥這家夥太陰險,吃虧在用人上了,誰能想到他在後院給你燒了一把火。聽到這消息,我都不敢相信,曹錕對馮玉祥可是不薄呀。”

提起馮玉祥,吳佩孚咬牙切齒說:“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趙恒惕說:“說起來也怪,馮玉祥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本身是個軍人,倒對政客挺有信心,非要把孫中山請到北京。一山不容二虎,子玉帥,你說那孫中山能伺段棋瑞同謀國政嗎?”

吳佩孚說:“段祺瑞為人狡詐,麵善心狠,而那孫中山孫大炮,除了放炮吹牛,也沒什麼,他讓人家給騙了幾次,恐怕他自己也講不清了。而且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和段棋瑞的主張是水火不相容的。現在,我倒希望馮玉祥別離開北京,如果孫中山進京,馮玉祥可就為他倒戈找到理論了。不過,段祺瑞沒那麼傻,他不會讓馮玉祥握著兵權迎孫中山進北京的。真要是那樣,北京倒有好戲看了,火並起來,對咱們反而有利。”

吳佩孚暫時屈身,小小嶽州哪裏能裝得下這位“蛟龍”,就是兩湖也不在他話下。他靜觀局勢,最終還要把直係這杆大旗拉起來,他現在明白,最大的敵人不是奉係,而是馮玉祥的國民軍,他一方麵希望孫中山能同馮玉祥在北京站住腳,以求他們同奉軍火並;一方麵他也怕國民軍羽翼豐滿,到時不好收拾。秀才出身的吳佩孚,似乎在找尋潛在的對手,再圖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