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27 軍中諸葛點兵陳詳 起兵反奉苦口勸兵(2 / 3)

實際上,馮玉祥、王承斌、胡景翼、孫嶽,雖然各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反吳卻是他們共同心願。如果吳佩孚仍盤踞中原,早晚是大患,他野心勃勃,一直就想用武力統一中國,如果這次直奉戰爭,又像上次那樣旗開得勝,後果將不知怎樣。在承德的軍事會議上,馮玉祥把自己的打算完完全全告訴了王承斌,並告之胡景翼部和孫嶽部,都將策應他反吳。

馮玉祥製定了兩步棋,如果吳佩孚打過山海關,攻下奉天,那麼他們就將吳佩孚堵在山海關,把他逼向東三省,不讓他回來,並迫使曹錕命吳佩孚為東三省巡閱使。馮玉祥認為,這個計劃曹錕會讚成的,因為吳佩孚對曹氏兄弟來說,早已有“雞肋”之感;第二步棋就是吳佩孚若是打敗了,他們立刻加兵,舉行軍事政變,迫使曹錕下台。至於誰來上台,幾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但也不明確,所以隻能看著戰局走。

吳佩孚提防馮玉祥不是沒有道理,馮玉祥另有他圖,打算讓孫中山來北京,討論未來時局,但現在事情沒有成,還不敢對這些人講。

奉軍正麵進攻山海關一線的是精銳的第一、三聯軍,第一軍軍長薑登選,副軍長韓麟春;第三軍軍長張學良,副軍長郭鬆齡。兩軍在九門口一帶成立聯軍指揮部,兵力共有六萬餘人,由張學良指揮,另以第四軍張作相為後援預備隊。戰鬥打響後,奉軍以山海關為主攻,激戰十餘天,傷亡奉直各半,沒有進展。這時,知兵善戰的郭鬆齡提議,從山海關抽掉四個團,改九門口為主攻方向。

聯軍會議上,郭鬆齡這個方案通過了。

這時,薑登選跳出來說:“第三軍郭副軍長鞍馬勞頓,在山海關又和守軍遭遇激戰,暫時休整,最好做為預備隊。如果貿然行事,再久攻不下,反而會傷了奉軍的銳氣。”

郭鬆齡聽罷,拍案大怒。

張學良作為總指揮,要統帥三軍,雖然他同郭鬆齡一有師生之誼,二有兄弟之情,會議上不好表態。薑登選還不時用話敲打張學良,說他作為統帥,不要挾裹私情。薑登選,字超六,直隸翼縣人,早年曾與程潛等留學生在日本組織反清團體,後加入同盟會。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後,歸國在四川任軍職。民國後,薑登選隨原四川都統朱慶瀾調任黑龍江,任朱的參謀長,第一次直奉戰後,被張作霖任命為東三省陸軍整理處副督監,協助奉軍整軍。薑登選也是東北軍中的新派人物,比較起來,他更靠近張作霖。此番他在軍事會議上,要求郭鬆齡當預備隊,最主要還是想搶頭功。郭鬆齡本是個愛國軍人,但愛出風頭,心胸狹隘,自恃在奉軍整軍中有過突出貢獻,加之張學良對他的信任和友誼,把薑登選自然也不放在眼裏。

郭鬆齡見薑登選明顯跟他搶功,便怒說:“薑超六,你會打仗,懂軍事,那好,這次就讓給你了。”

言罷,郭鬆齡轉身出了會議室。張學良得知自己老師麵子過不去,便對薑登選說:“作為軍人,該光明磊落,你這樣對茂宸實在有些過分。”

薑登選說:“少帥,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這是為了咱奉軍打天下,打頭陣反倒成罪過不成。”

這時,有人來報,說是郭軍長領著自己的兩個旅撤出前線,聲言這個仗不打了。沒等張 學良言聲,薑登選說:“臨陣脫逃,本是殺頭之罪,這都是讓少帥給慣的。”

張學良厲聲說:“薑軍長,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你明知茂宸是個熱臉漢子,你還偏要和他搶功,再說這個計劃也是他製定的。都什麼時候了,你趕快回到前線部署戰事去。”

張學良不見郭鬆齡,帶上警衛排,策馬追出五十餘裏,見到前麵大隊人馬,熙熙嚷嚷,塵土飛揚。待張學良從郭鬆齡部隊中插過,士兵們高喊著“少帥”。東北軍有個傳統,甚是封建,分不清為誰打仗,就知自己是吃老張家飯的。郭鬆齡自恃清高,對這一點看得不是很清,以為自己愛兵,那兵就得聽自己的。他哪裏能料到,多年的封建意識,使奉軍隻認“義氣”二字。

張學良追上郭鬆齡,拉住他的馬韁,高聲說:“茂宸,你這是幹什麼?難道要想謀反不成,你趕快給我回去,有話咱們好說。”

郭鬆齡沒有甩開張學良,怒氣衝天,策馬向前,企圖帶開張學良。他這一跑,張學良沒有料到,身子往前一探,幾乎墜下馬鞍,倒是郭鬆齡的衛士探過身,拉了張學良一把,才沒出事。

郭鬆齡似乎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滾鞍下馬,上前扶著張學良說:“漢卿,沒有事吧。”

張學良的警衛隊也跟了上來,用槍將郭鬆齡團團圍住。張學良在馬上對警衛隊厲聲說:“你們要幹什麼,都給我滾開。”

警衛隊的人悻悻收起槍。郭鬆齡的先頭部隊來報,說是到了一個小鎮。郭鬆齡顯得很疲憊地揮揮手說:“加強警戒,就地宿營。”

兩人對視良久,默不作聲,最後還是張學良先開了口,他說:“茂宸,大戰在即,你義氣用事,說走就走,連招呼也不打,不說把我這個總司令不放在眼裏,可師生之誼,總該盡吧。你要是真想撤出前線,也好 ,學生我還要為老師餞行呐。我一向敬重你的才學,正是大戰最關鍵的時候,你這樣退出前線,士兵們會怎麼想?茂宸,你無論如何都得給我回去,如果你想打九門口,你就去打好了。在山海關,咱們奉軍已經損失不少人了。”

郭鬆齡說:“我不能回去,我不想看薑超六的嘴臉,他這是明擺著仗著大帥欺人。”

張學良說:“薑超六鼠目寸光,可他就是這毛病,雖說為爭功,也是為了咱們奉軍的利益。當時,他讓你做預備隊,我所以沒有表態,是因為他這樣做,雖然有些小人之舉,但比起貪生怕死還要強些。茂宸,你不會因為我才鬧這個脾氣吧。現在國難當頭,民不聊生,如果不將吳佩孚掀下台,國家將無一日安寧,就為這個,茂宸兄你也不該在戰場上鬧這個脾氣。說起來,咱們不光有師生之誼,也該算是兄弟了。就算你什麼也不看,作為軍人,你就給我這個前線總司令一個麵子,趕快同我回去。”

張學良自有其率真,講到此,聲淚俱下,到底把郭鬆齡給說動了,長夜竟談,第二天郭鬆齡重又回到前線。

算是報少帥知遇之恩,郭鬆齡一舉攻下石門寨。石門寨失守,直接威脅山海關,吳佩孚也坐不住鎮了,立刻調來兩個師和一個旅,準備奪回石門寨,穩住前線陣腳。張學良也深知石門寨地勢重要,急急召回援軍張作相部,堅守陣地,以求擴大戰果。直奉在東線激戰,情況十分緊張,而西線奉軍,從熱河攻打直軍,很快占領赤峰。沒有幾天,直軍三路軍又將赤峰奪回。原來這是張作霖一個詭計,他已經得到直軍內部有變,把重兵全部壓在東線山海關一帶,給直軍一種在西線部署重兵的假象,意在牽製東線的直軍。

山海關告急,而吳佩孚此時還在北京,他一方麵監督政府籌餉,一方麵還要加強後方的防務。九門口戰役,奉軍不戰自勝,守備軍馮玉榮自殺身亡,榆關又告急。曹錕得報後,把吳佩孚請到總統府,令他出關督戰。吳佩孚留在北京,也有他的道理,直係內部離心離德,而且供應糧草和兵餉物資的主要人是曹銳。這是個以搜刮百姓民財和喝兵血出名的家夥,如此次老毛病又犯,對直係將是重創。

吳佩孚對曹錕把自己想法和盤托出,他說:“大總統,北京政府方麵的事,你可要親自過問,稍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曹錕說:“你就不要想前想後了,如果你不去督戰,他們誰也沒有這個能力。現在哪裏還是考慮錢的事,勝利了,錢不自然就來了。小孩子都懂這個道理。”

吳佩孚說:“我留在北京,有諸多不放心之處,這些日子我有些預感,怕是要生變故。”

吳佩孚打起仗來是個不要命的統帥,但做事卻是謹慎有餘。曹錕哪裏愛聽他這些婆婆媽媽的話,把胸一拍說:“後院的事,你就放心好了,全有我。我隻要你把張作霖給我拿來,把這個禍根除了,事情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