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22 閣員良知揭發賄選 取悅洋人引咎辭職(2 / 3)

留京和離京南下的議員,各有說辭,一個個在報紙上大打筆墨官司。擁曹旗手吳景濂勸告南下議員別為南方的野心家所利用;而南下議員褚輔成等人,則指責直係軍閥踐踏國綱,豬狗不如,並以出京議員名義發表《忠告留京議員書》,揭露留京議員:“公等今日留京,托名製憲,其存心固未可一概論也,仆等竊有以知其隱矣。今請分類以剖之:甲在擁吳以分政權;乙在選曹以得金錢;丙在成曹以安故居,此其大略也。議員號稱人民代表,不能為民請命,反思利用人民所授之投票權假手軍閥以侵剝人民之膏血。希望留京議員翻然來歸,與出京議員共成大業。”

留京議員,已在少數,就是這些少數議員,大多也在觀望,倒是曹錕每位投票者得五千元錢的“誘餌”,打動了他們。

曹錕的賄選司令王承斌,賣力地跑前跑後,布置兵警,把天津、北京的車站圍個密不透風,一有議員駕到,馬上進行監視,不讓一個議員溜掉。離大選的日子越來越近,可與會的議員仍不夠選舉總統的法定人數。王承斌心裏起急,他已經把曹錕的錢花去不少,領款者已達四百多人,到時真要人數不夠,曹錕還不要了他的命。王承斌暗暗叫苦,還真是“天不滅曹”,到了十月四日,情況忽然好轉。金錢的魅力可是無比,飽讀詩書的議員大人,終於有大部分沒抗住,到會議員竟達五百餘人。王承斌數了數’,離法定的人數還差三十人。

王承斌這回心裏有了數,因為還有幾十人已經接洽好。這些人因為“不好意思”,隻出席大選會,不出席憲政會。反正這些人的腰包都揣著曹大帥的銀子,不會食言的。王承斌急忙密報,預計可以成會。大選投票,曹錕可能得到六百餘張。這個數字,比法定五百八十三張還要超出。曹錕更是喜出望外。王承斌見大局已定,把選舉會場圍起來,心想你們今天不投票,休想回家。

會場有警廳嚴加防範,馬巡、步巡、便衣特務,梭巡不息,各長官散布其間,更有巡警挨門通知老百姓懸旗,以壯聲勢。

反對派議員,也都參與了領款者的行列,有答應開會來投票的,也有領了錢後趁王承斌不備悄悄南下的。不管怎麼說,議員被圍在國會內,不選出個總統不許離開。

一位議員對議長吳景濂發牢騷說:“也該知足了,曹大帥比起袁世凱來,對咱們這些議員算是不錯了,好歹沒讓咱們忍饑挨餓。王督軍還給議員們備了午餐和茶點呐。”

另一議員話更過火,他說:“我喝茶時,總覺得對麵一位麵善,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哪個省的,就過去打招呼,聽口音是四川的,他跟我支支吾吾,弄得我也挺不好意思,後來就把話挑明,說反正來這裏的人都從曹大帥那裏拿錢了,也別難為情,誰也別笑話誰。可這位四川議員說他沒拿到錢。我還納悶呐,現在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想幹損事又不圖利。這時,一位熟人把我拉開了,悄聲告訴我,說那人是王承斌家的廚子,他在王家用過飯,川菜很拿手的。”

這兩位議員,半開玩笑半認真,把吳景濂弄個大紅臉。這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事情過去後也就沒有人在意了。可吳景濂還是找到王承斌,嗔他辦事太差,就是缺人也不能把自己家的廚子打發去呀。此話成為當時的談資。

曹錕在甘石橋發出支票五百七十三張,為了張張有效,在領取支票時,支票一律未填寫日期,要想兌現支票須在選舉後三日,由開票人補填日期方能付款。十月五日上午,吳景濂吩咐秘書查點人數,何時選舉法定人數夠了,何時開會。

選舉進行了六個小時,曹錕終於“合法”當上了中華民國的大總統。選票中有十八人選孫中山,廢票十二張,一張選“豬狗貓”,一張選“五千元”,三張選“三立齋”(大友銀行的名號)。直係首領曹錕得選票四百餘票。

與此同時,社會到處傳言,直係公開賄選總統,總理內閣進行交易。可是因為很多議員的支票還不能到銀行兌現,故而也都不言聲。反對派因沒有證據,隻能眼看著,他們也做了些努力,大選前一天,在六國飯店拆台,收買不投票的議員,每人八千塊,共收賣了四十位議員,最後終因財力不足,在較量中敗下陣來。可這四十人中,據說還有兩麵拿錢的。

老百姓和新聞記者,不知政府內幕,隻能在底下罵街猜測。人們在等待著,終於有人站了出來,北京眾議員邵瑞彭經過再三考慮,在朋友的幫助下,趁夜將眷屬送出北京城後,忽然向全國揭發曹錕的賄選行為,同時向北京地方檢察廳告發吳景濂、高淩霨、王毓芝、邊守靖的賄賂行為,並將行賄證據票證,簽字製版送往各報社發表。這證據就是大有銀行那張五千元的支票,上麵沒有填日期,簽字者為邊守靖,並有三立齋的圖記,背麵寫有一個“邵”。

這個證據一經發表,本以為直係的軍閥要百般抵賴,哪承想,以吳景濂為首的政客,美其名曰說是為了議員來京準備的川資。大選照常進行。

十月十日,曹錕在北京就職大總統。

已經到上海的議員和各省的代表,紛紛通電。孫中山下令通緝附逆的議員,並聯合段祺瑞、張作霖起兵倒曹,盧永祥率先脫離北京政府。各報紙也將這次附逆的議員名單,公布在報上。從保定跑到北京的曹錕,美了幾天,又開始愁上了,他對國人的態度無所謂,他認定有兵有槍就有權,這些人再鬧,他大總統不是也當上了,使他著急的是外國使團自他當上大總統後,始終就沒給他好臉子看。

曹錕找到高淩霨,對他說:“澤佘,外交使團一直也沒前來表示祝賀,是怎麼回事呀?”

高淩霨,字澤佘,直隸天津人。1894年中舉人,後在湖北督練公所供職,武昌起義後,避居上海,又加入共和黨。他聽到曹錕這樣問,便直接說:“按照慣例,如果外交使團沒有前來給大總統道賀,即是對大總統不滿意。”

曹錕一聽,吃驚不小說:“這還了得。我以為這是件小事,沒有外國公使前來,也就算了。如果是大事,顧維鈞為何不來告訴我?澤佘,咱們是老鄉,現在乘一條船,要是像你所說的,公使們不來,就是不承認我這個大總統?可要是外國人不承認我這個政府,也不支持我,那這個總統還當什麼意思。”

時事正像曹錕等人所預料的,外交使團確實在給北京政府施加壓力,要求北京政府懲辦臨城劫案的地方最高長官,並以這個為先決條件,然後才能承認北京現政府。所謂臨城劫案,是當地以範明新為首的遊匪,出於對政府的不滿,搶劫了幾個英國男女傳教士。外國使團以此來要挾曹錕,否則不承認他的政府。臨城在山東,曹錕想了想,讓高淩霨出麵,勸山東督軍田中玉自己辭職,並照會外交團,說已經懲辦了臨城劫案的最高長官。曹錕已經內定,由王承斌任山東督軍,暫時派鄭士琦督理山東軍務事宜,為了安撫,他同時下令提升蔭昌、劉冠雄、張懷芝、田中玉、馬聯甲五人為上將軍。可此時,曹錕忽然接到山東駐軍第五師師長鄭士琦的電報,反對外力更換督軍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