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皖戰事正式拉開序幕。
直皖大戰,出盡風頭的正是那吳佩孚,此時他四十八歲,經曆了南北幾大戰事,正可謂有著爐火純青的指揮藝術。七月十四日,直皖交火。皖係主攻的西路軍三個師,京漢路西是曲同豐的第一師,京漢路東的是劉詢的十五師,陳文遠的第三師是做為總預備隊的。兩支主攻部隊沒有實戰經驗,劉詢十五師,在早是馮國璋的警衛隊,本是直係,馮國璋死後,歸屬了段祺瑞;曲同豐算是老段心腹,可多年沒打仗,兩個師往南走了沒多久,便遇上大暴雨,士兵東躲西藏,潰不成軍,指揮官們費了好大力才把部隊集結好,看樣子是無法前進,決定宿營涿縣。部隊在大雨中睡了一宿,士兵們又踩著泥濘往南行走,沒多久,剛至下坡店,忽聽得槍聲大作,還有隱約的炮聲。皖係的將士以為是直係的大部隊,於是就拉開了決戰的架勢,命令炮兵進入陣地,部隊成一字展開,連槍帶炮,開始射擊。
這是吳佩孚的障眼法,他先是派出一個混成旅董政國部進行騷擾,當戰鬥打響後,看皖係擺開決戰的架勢,又急忙溜開了。皖係部隊本意乘勝追擊,占領了下坡店,可卻又找不到直係的大部隊,失去主攻目標,便在下坡店構築工事,準備防禦。吳佩孚利用皖係不摸他底的弱點,用小股部隊對皖軍不斷進行小麵積的攻擊,讓皖係不敢輕易前進。很快,直皖就形成對峙的局麵,直軍退守高碑店。皖軍由梁莊、北極廟一帶向在楊村的直軍進攻,直軍架起大炮,雙方遂又在東路開始了對峙。
這時,日本帝國為了自己的利益,從天津開來護路隊,強迫直係退出鐵路二英裏以外。因此,直軍的防線被撕開一個缺口,皖軍乘虛而入。這樣一來,直軍也隻能放棄楊村,退守北倉。京津鐵路陷於癱瘓。
吳佩孚看到東路沒有太大進展,便開始在西路動腦筋。吳佩孚手下有三萬人,而段祺瑞約有四萬餘人,所以他認為不能強攻,而應以主力部隊狠狠打擊對方的薄弱環節。吳佩孚忽然退出高碑店,親率一部分直軍,繞出左翼,由涿州、高碑店之間的鬆林店發起猛攻。皖係十五師的劉詢,本來就三心二意,在編隊之前,他幾次找段芝貴要求補給。段芝貴讓劉詢先別急,到時再給他想辦法,但什麼時候卻沒有講。劉詢本是馮國璋的人,這次讓他打頭陣,和直係真刀真槍,本來他就有些窩火,皖係的心腹都縮在後頭,送命的事交給自己,再說曲同豐自以為是段祺瑞的心腹,對劉詢是一百個瞧不起,手下人也橫行霸道,兩個部隊之間也多次發生不快。劉詢心想這次就是把直係給打敗了,段祺瑞除了答應給他一個“直隸總督”的空頭許諾外,也沒有什麼實惠。而深諳時局的吳佩孚,對劉詢的心思並非全不知道,沒什麼把握說服他歸屬自己,可是隻要給他兵權和財寶,也很可能動心的。吳佩孚下令,直軍對皖軍的十五師暫時息火,吹停戰號,以試探劉詢部,若能回應,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果然,直軍吹完停戰號不久,十五師的前沿陣地也傳來陣陣號聲。
吳佩孚心中大喜,親筆手書一封,把劉詢說個天花亂墜,並答應他的十五師原編製不動,並承諾這次戰後,自己所收編的皖係部隊,也歸屬劉詢統領,還要為新十五師提供足夠的配給和軍餉。劉詢立刻回應,來信表示將反戈一擊。吳佩孚這次是把心放到肚子裏去了,知道直皖之戰勝負已定。吳佩孚把兵拉到鬆林店後,攔腰將皖係指揮係統切斷。鬆林店本是皖係前敵總指揮部所在地,戰事進行不到半天,曲同豐見狀不妙,要求吳佩孚和談。吳佩孚答應後,曲同豐前往直係部隊,到了那裏,便讓吳佩孚給扣留,遂又對皖係指揮部發起最後的總攻,司令部的高級軍官都被生俘。
曲同豐被吳佩孚扣留後,直送到保定,將他交給曹錕。曹錕又使起軍閥的屢試不爽的伎倆,不過是金錢高官美女之類,見曹錕如此厚待自己,幹脆就歸了直係。在曹錕的授意下,密電段祺瑞,讓他依法處理徐樹錚,以平軍心。曲同豐是段祺瑞的嫡係,對他的賞識不亞於對徐樹錚,平時極為寵信,緊要關口倒戈相向,真是傷心不已。東路軍的徐樹錚,聽到西路軍戰敗,曲同豐受降,劉詢倒戈,便匆匆從廊房趕回北京,而他指揮的邊防軍,在沒有統帥的情況下,不戰而降。
段芝貴更是帶著小妾,把指揮部設在火車上,一邊打著麻將,一邊指揮戰鬥。一聽到吳佩孚打過西線,劉詢反戈,坐上火車逃之夭夭了。
直皖戰爭,準備一年,真打起來,不足五天。段祺瑞真是欲哭無淚,數年經營的參戰軍,原來不堪一擊。為應付敗局,段棋瑞通電引咎辭職,回到天津日本租界去了。直皖大戰後,吳佩孚名聲如日中天,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北京城。徐世昌、靳雲鵬、曹錕等人,出麵歡迎。那一天,因昨晚下了場大雨,天湛藍湛藍的,幾朵白雲悠然移動,氣候也全不像往年盛夏那般燥熱,空氣中倒有些清爽。吳佩孚的心情更是愉快,平日裏,那吳佩孚為標榜自己“與民一家”,不大穿軍服,可今天,他特地穿了將軍服,騎著高頭駿馬,在長安街上慢慢緩行,不時向駐足觀看的人群致以微笑。
當晚,徐世昌在總統府舉辦了盛大宴會,以慶祝直軍的勝利。最興奮的莫過於吳佩孚和曹錕了,這次戰爭耗時不長,卻得了槍炮地盤不。不過,也有人不高興,那就是幫直係取得勝利的奉係首領張作霖,他雖然沒動一槍一炮,可他在皖係背後虛張聲勢,搖旗呐喊,也算出了力,戰利品本該平分,可他除了得到教導團的重炮和部分器材外,所有三個師的裝備全讓直係給獨吞了,再見到吳佩孚小人得誌的樣子,下了狠心,歸自己的早晚也得要回來。
百姓不解,好像又換了朝代。現在的北京政府,由直、奉說了算。曹錕繼段祺瑞之後,坐陣保定,可卻是北京政府的太上皇。徐世昌也知道,光讓曹錕出風頭,張作霖也不會滿意的,先發布命令:撤銷對曹錕、吳佩孚的處分令,準免段棋瑞參戰督辦等各職;廢除西北邊防總司令一缺;通緝查辦皖係禍首徐樹錚、曾毓雋、段芝貴、丁士源、朱深、王郅隆、梁鴻誌、姚震、李思浩、姚國楨等人;解散安福俱樂部。同時,徐世昌又將曹錕和張作霖請到北京來,共同協商四項所謂治國辦法,即:(1)直魯豫巡閱使曹錕和東三省巡閱使張作霖管轄各省份中的用人行政大權可自行決定,兩巡閱使各具自由行動的權力;(2)更換疆吏督軍必須共同商量,但給予曹、張對中央用人行政以決策權力;(3)鞏固靳雲鵬內閣,內閣入選須曹、張同意;(4)中央如有重大事件共助處理。
實際上,就是徐世昌自己把自己放在一個從屬的地位。不過,徐世昌到底也是個儒生,在這個所謂治國的辦法裏,隻是中央和地方軍閥在權力分配上的一種協議,有許多問題都沒有涉及,比如南方和戰、國會、選舉等問題,而那曹、張兩個軍閥對權力早就有些迫不及待,巴不得打這個馬虎眼,如果沒有明文歸定,行起事來豈不是更方便些。
吳佩孚現在雖有名聲,但他深知北方還不是他的地盤,他找到曹錕,執意要回洛陽。曹錕對吳佩孚的依賴心理很強,不願他離開直隸,一時沒有表態,以這裏現在還急需用人為由,稍稍推脫,可看到吳佩孚執意要走,也隻能順水推舟了。
老百姓們說北京的政府是“親家政府”。這話可是沒一點兒假,靳雲鵬、曹錕、張作霖本是親家,現在大事小事,均由曹、張說了算,靳雲鵬也隻有呼應,至於大總統徐世昌,也是過一天算一天。
一日,忽然傳來江蘇督軍李純猝死在公館內,這一變故,把直係內部的合作推向極端,直係的首領當仁不讓地落在曹錕的頭上。李純的死,倒讓直係一些將領想到他生前的一些預見,而張作霖和曹錕更有感觸,直皖戰爭前夕,李純似乎料到現在的結局。張作霖因自己實力還不如直係,心裏還是有些警覺,至於那外號曹三傻子曹錕,可是得意忘形,內心深處,有個更大更可笑的私欲在膨脹。
而此時,南方一場“新戰事”也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