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14 北洋老臣戀棧寶座 北京城頭變幻王旗(3 / 3)

徐世昌流露幾分真意,畢竟他們還有共同的目的。可段祺瑞跑來吊孝,倒有些真假難辨

段棋瑞一進馮宅,便放聲悲哭,含混不清說:“四哥,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四哥啊。”

在場人見此狀,無不為之傷心。段祺瑞兩次來到馮宅大哭,弄得很多人也不知他是真是假。有在場的秘書聲稱,說馮國璋和段祺瑞本來都已經達成和平協議,從此直皖挽手,隻是徐樹錚從中做梗,但經過馮國璋再三勸阻,段祺瑞也表示不再聽信徐樹錚了。哪想到,直皖拉手剛有些眉目,義和有望,馮國璋就撒手歸西了。

馮家後人也深知國人對馮國璋多有垢言,即使晚年多言和平,若要抵消他的行為,怕是很難,雖然當時舉辦了隆重的喪禮,將馮國璋的靈柩落杠於河間的馮家祠堂,把儀式弄得異常排場。實際上,馮國璋表麵上的那座墳是假的,裏邊隻有一些衣物和些陪葬品,而裝有遺體的真正靈柩,已經由家人悄悄埋在古洋河畔的黃龍灣馮氏祖墳裏了。

馮國璋一咽氣,直皖間的矛盾更加尖銳。直係的老大不在,曹錕自然而然以老大自居,他身後的吳佩孚也搖旗呼應,其他直係軍閥因沒太礙著自己的地盤,加之徐樹錚在西北勢力日益強大,也都心照不宣地維持著現在的局麵。靳雲鵬本是好意,想讓直皖拉手,使得大權歸其中央,就在在馮國璋咽氣的一個月前,靳雲鵬的內閣案通過參眾兩院,以陸征祥為外交總長、田文烈為內務總長、李思浩為財政總長、靳雲鵬兼陸軍總長、薩鎮冰為海軍總長、朱深為司法總長、曾毓雋為交通總長、周自齊為幣製總裁。

可靳雲鵬仍是個空架子,段祺瑞明裏暗裏百般刁難,政令行不通,而徐世昌已經擺出一副甘當傀儡的架勢,弄得靳雲鵬幾次鬧著要辭職,徐大總統也就隻能幾次登門挽留。大總統座位上,也是荊棘滿布,為了平衡直皖,他可真是寢食不安,那馮國璋一死,連個搖晃的牌子也沒有了。十二月的北京,正是該冷的時候,徐世昌卻是從心裏往外冒汗。光是政客、各省的軍閥,已經夠讓他頭疼了,偏偏各地的學生也跟著起哄,興起一種什麼主義之類的,各種民間的報紙也突然間冒了出來。

為這些事,徐世昌求教於段祺瑞。段祺瑞老是指責政府對學生無能,可他就一個辦法:抓起來。徐世昌已經照這樣做了,也抓了,也殺了,大批的軍警出動,甚至動用了軍隊,結果怎麼樣?鬧事的越來越多。讓徐世昌心寒膽顫的“五.四運動”,事情過去好幾個月了,提起來還是讓他心有餘悸,如果任其發展下去,不是要老祖宗的墳挖掉啊!徐世昌到底也算個政客,他的擔心並非多餘。正是臘月的北京城,哪裏有過年的氣氛,正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加之半年來軍閥對群眾的血腥鎮壓,人們心頭都壓著怒火,此時正是國空民窮,隻是肥了利益集團,百姓們負擔著重稅徭役,地方軍閥更是荒唐可惡,把百姓們的稅都征到三十年以後,以支付巨大的軍費,到處是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的慘狀。百姓以為打倒了清廷,共和就該有好日子過,哪想到自袁世凱到段祺瑞,橫豎是個換湯不換藥,趕到南北軍閥混戰,都打著保境安民的幌子,硬是沒有老百姓的活路,用鮮血換來的共和,讓大小軍閥剔筋去骨,原來是一場空前的“作秀”。

把段祺瑞之流賣國嘴臉暴露給國人的,是北京大學進步學生的愛國行動。

還在年初,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各戰勝國在巴黎的凡爾賽宮舉行了有名的巴黎和平會議,那所謂的“巴黎和會”不過是美國總統威爾遜、英國首相喬治及法國總理克理孟梭操縱的分贓會議。中國作為協約國由南北政府派出代表參加會議,結果是答應德國在山東掠奪的一切權利全部讓給日本,並寫進了《協約和參戰各國對德和約》。這次公然的賣國,激起了國人憤怒,輿論鼎沸,北京大學、北京高師等大專院校三千多人,於天安門集會並舉行示威遊行,一致要求懲辦賣國賊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向東交民巷進發時,讓外國巡捕給攔下,學生們激憤萬分,轉而衝向趙家樓曹汝霖的住宅,將在那裏的章宗祥痛打一頓,又放火燒了曹宅。讓段祺瑞給捧上總統寶座沒幾天的徐世昌,急忙下令鎮壓,將學生逮走三十二人。這下更是激怒進步青年,第二天北京各專科以上的學校有組織地舉行了罷課。怪的是,北京政府不僅不接受學生的請求,反而公開通電對曹汝霖、陸宗祥的“辭職”進行挽留。六月初,又下令查禁學生聯合會,逮捕了學生一千多人,實行了特別禁嚴。北京學生的舉動,擴展到全國二十多個省的一百五十多個大中小城市,在全國的壓力下,北京政府不得不下令釋放全部學生,免去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的職務。

徐世昌,也借此演一場“辭職”的遊戲。

這將次運動的導火索是北京大學,其校長是蔡元培,他是國民政府第一任教育總長,字鶴卿,浙江紹興人。十歲喪父,從叔讀書,後連中舉人、進士,進而被點為翰林。蔡元培崇尚宋儒,後又接觸西方哲學,任北京大學校長後,除舊布新,邀請一批新派人物到大學任教,還把數年來在德、法所考察的資產階級教育製度應用於北大,實行教授治校。

當“五.四動動”被鎮壓後,這位翰林校長不顧自己的安危,邀請北京各大專學校的校長在北大開會,研究解救學生方案,他自己更是帶頭到教育部、總統府、國務院進行交涉,並以“身家作保”,要求釋放學生。

1919年的北京城,正像一個大火藥桶。老百姓憋著一股勁,各地軍閥也虎視眈眈看著,單等絕好的機會,圈定自己的地盤。有誌之士都在求索,希望找到一個“治國”的良方,隻可惜積重難返,有良心的國人,心和臉都像北京城門樓子上的霜一樣,等待著,觀察著,渴望出現一個屬於百姓們自己的好國家。然而,路漫漫其修遠兮,五千年曆史的泱泱大國,誰領風騷?一位西方哲人說過,有個“幽靈”在歐洲大地徘徊,她的目的就是要消滅所有不合理的製度,她將像暴風雨一樣摧毀這人間地獄,用閃電劃破這沉悶的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夜空,讓勞工得到屬於自己的權利,而勞工在這風暴中失去的,隻是自己身上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