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13 空頭政府名存實亡 擁兵弄權各自為政(2 / 3)

孫中山被陸榮廷、唐繼堯等排擠出廣州軍政府,南北議和之事,也在皖係頭領段祺瑞的“武力統一”下瓦解。實際上,所謂南北議和,不過是馮國璋和陸榮廷、唐繼堯之間達成如何分贓的遮羞布,對此,一直對西南虎視眈眈的段祺瑞哪裏能容。最終,馮國璋屈從於皖係的壓力,命曹錕為總司令、親皖派張敬堯為副總司令兼第二路軍司令南征。

曹錕的先鋒為吳佩孚。段祺瑞讓張敬堯入湘,目的是擴張皖係在南方的勢力,同時也在暗中監視吳佩孚,免得直係的力量過於強大。張敬堯得令後,率第七師進攻平江,沿通城至平江大路,所見農民均視南軍,大開殺戒,一路肆意搶劫,濫殺無辜。當官的帶頭,士兵個個都紅了眼,扛著搶來的包袱,腰裏揣著掠來的金銀財寶。而南軍一直受到陸榮廷的壓製,加之吳佩孚為先鋒部隊,所以張敬堯部一路也沒受到真正意義上的抵抗。張敬堯,字勳臣,安徽人,1886投靠袁世凱以來,雙手沾滿了革命者和平民的鮮血。他身材五短,肥頭圓臉,兩隻胳膊卻很長,便把自己比作三國時的劉備,自稱兩手過膝,雙耳垂肩,有富貴之相。

張敬堯入平江後,為對自己部下犒賞,提出“三日不封刀”。手下士兵得令,幾乎血洗了平江鎮。

當地商紳見狀,甚為驚恐,想平息張敬堯的殺戮,便金錢收買,讓他收回自己的成命。張敬堯的副官對那些紳士說:“我們司令不缺錢,缺女人玩。”於是,那些商紳無奈,將當地的幾個妓女送給張敬堯,哪料想為此事卻惹了禍端。張敬堯本是個好色之徒,軍旅之中,仍然沒忘了女色,聽到當地商紳送他幾個姑娘,頓時開心,將那女子受用,事後知曉那些女人是妓女,立刻暴跳如雷,叫手下人把領頭的商紳叫來,見麵就是一頓鞭子,嚷嚷說:“你們是什麼東西,拿老子當嫖客嗎?”還把那領頭的商紳說成通匪罪,打入牢房。盡管如此,張敬堯在平江提出的“三日不封刀”,一天沒少,平江小城血流成河,才又往長沙進軍。

吳佩孚聞訊稱之張敬堯“獸帥”。

北軍進兵,給湖南和四川等地,帶來從未有過的災難,尤其是湖南,醴陵一戰,更是把當地的老百姓推進苦海之中,從事後當地商紳的呈文中,略窺一斑:

……所有廬舍,大半被毀,財物金帛,靡有失遺,掘地及泉,室無完土,即所不欲,必毀碎而棄之,田畜家禽,不遺飛走,摘瓜盡蔓,采葵連根。鄉民久習太平,畏見兵革,逃亡無所,轉徙莫從,猝聞槍聲,競竄山穀,搜牢所及,幸免者稀。且殺掠之餘,繼以淫逼,夫踣於側,氣未絕而尚見其婦銜冤,子哭於旁,聲已嘶而無救於母之被玷,豈獨深閨弱質,入地含羞,更有垂老窮嫠,因奸斃命。見豐碑之舊墳,疑有金珠,睹黃土之新塚,謂藏槍彈,遂至轟其棺槨,取彼裳衣,男骸女骨,慘狼藉於丘山,故鬼遊魂,空悲啼於冥漠。他若遮路以劫客,臨田而奪牛,踐稼以苦農,勒買以期賈,雖亦駭聞,尚不足計。

軍閥行徑令人發指,卻美名冠之為“國家統一”。

南北軍閥大開殺戒,見北軍已經殺來,湘粵聯軍總司令、湖南督軍譚浩明,給湖南留下一紙“勿稍驚慌”的安民告示,自己先跑到桂林去了。

先鋒吳佩孚戰湘後,接到段祺瑞的的電報,命他繼續追擊敵人,直驅兩廣。張敬堯一路殺搶,未得寸功,卻得到北京政府任命為湖南督軍兼省長的職位。 張敬堯很是得意,按兵長沙。

吳佩孚對北京政府這個命令,先還是有些懷疑,覺得是不是段祺瑞給弄錯了?冷靜一會兒,他就明白了,這是對他不放心,讓他和南軍交戰,也就是把他轟到西南一隅,陷在無休無止的戰爭中。吳佩孚經過風浪,有敏銳的政治嗅覺,一方麵給曹錕拍電,一方麵繼續南下,他占衡山,克衡陽,然後就按兵不動。吳佩孚正在思索著,怎麼對付那個湖南督軍張敬堯。吳佩孚打心眼裏瞧不起張敬堯,知道他愛財、愛官、愛色,可現在的問題是,張敬堯有段棋瑞在後麵撐腰,寸功未立,卻來個湖南督軍兼省長,在他吳佩孚之上,可謂軍政大權都握在手裏。

吳佩孚也有自己的長處,那就是會利用矛盾。這時,手下人來報,說是有位南邊的客人求見。吳佩孚正為南下發愁,聽說南邊來人求見,忙不迭請那人進來。

吳佩孚見來人像個文士,麵皮白淨,舉手投足都顯出謙卑的樣子。

來人開門見山說:“在下有個請求,不知子玉將軍是否可以屈就。”

吳佩孚見來人手裏拎著一隻小皮箱,有些為難。來人看出吳佩孚的擔心,忙將箱子打開,裏麵無非一些紙張,上麵橫放著一封信。吳佩孚猜出來人可能有要事,便吩咐左右退下。

那人從箱中取出信說:“將軍,在下是湘軍趙恒惕的使者。”

吳佩孚聽到這話,手像是被什麼給燙一下,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就勢握住來人的手說:“原來如此,快快請坐。”

吳佩孚安靜下來,試探性地問說:“有何見教,但講無妨。”

那人也不客套,對其說:“趙將軍一向敬重大將軍,知道將軍一向主張和平,也深知北京政府內部的矛盾。將軍威名四傳,而且博學多才,我家主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這次差我來,知道將軍是當今的智者,很想知道將軍對南北問題的真實想法。”

吳佩孚腦瓜一轉,知道機會來了,平靜說:“或戰或和,都在政府,子玉怎能左右。不過,請轉告你家主人,我謝謝他的關照。”

來人聽到這些,也不多說,很客氣地告辭了。

客人走後,吳佩孚打開趙恒惕的信,信中一味奉承,而後,筆鋒一轉,開始鞭撻時弊,不過是些民心所向的官場話,挑開了直、皖矛盾,最後說:“吳將軍督師入湘,勢如破竹,最主要的是湘人厭戰,並仰慕將軍盛名,本願以和平的方式接待將軍。不想進湘首功的子玉將軍卻沒受到應有的褒獎,而隨將軍後塵的張敬堯竟成湘主,我等局外人,甚為將軍不平。希望將軍不計前嫌,南北兩軍本是同根,還應以友為重,進行議商國事,即便不能左右大局,湘戰也應停止,兩軍各守自己陣地,互不相犯,待以後大局之變,再行磋商。”

吳佩孚看過信,將其丟到一旁,思考片刻,馬上給趙恒惕回了一封信,信中有“我要把湖南造成一種特殊的局麵,為大總統的南北議和主張開創一個典型”之言。能打動吳佩孚的人的多,趙恒惕差來的說客和這封信不過是個契機,吳佩孚他不想讓段祺瑞把自己拴在這裏,不過,他要利用“議和”這麵好看的旗幟,迷惑左右,也包括北京政府。吳佩孚對趙恒惕這個人,還是有所了解的,他字夷午,號炎午,湖南衡山人,從湖北方言學堂畢業後,去了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炮科學習,在日本加入了同盟會。1909年回國,曆任廣西常備軍協統。武昌起義後,趙恒惕被湖北都督黎元洪任命左翼軍司令,二次革命時因反袁被捕,判刑十年。袁世凱稱帝後,將其釋放。此人變化多端,但也是個敢想敢幹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