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忠樞說:“我也看出來,聽說現在內外臣僚紛紛交章上奏,爭獻練兵良策。”
袁世凱一聽這話,無論如何也要阮忠樞幫他,想辦法結識大總管李蓮英。
不日,經阮忠樞安排,袁世凱見到李蓮英,並又通過李結識了直隸總督榮祿,自此,他真正開始了施展自己的“抱負”,廣結黨羽,小站練兵,出賣光緒,得寵西太後,欺騙譚嗣同,戲語翁同和,兩麵三刀,無論對誰,都是恩惡有加,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當中國的“老祖宗”。
此時,老朽的李鴻章在國人唾罵聲中,也被朝廷遺棄。趕他死後,近代科學之父嚴複為他寫了幅聯:使生平用盡其謀,其成功或不止此;設晚節無以自見,則士論又當如何?
嚴複其聯的用意姑且不論,單說那李鴻章,生前死後,都有人議論,他若有知,又該做何感想呢?自“馬關條約”後,國人漸漸也有些醒悟,“湘軍”和“淮軍”之後,清廷也曉得軍隊的重要性,可除了胡燏棻編練的“定武軍”和張之洞的“自強軍”呼聲日高,其餘一時尚無結果。胡燏棻,字芸楣,是淮軍舊僚,也是洋務派,曆任廣西按察使、總理各國事大臣及郵傳部侍郎,他奏書獲準屯兵天津小站,稱定武軍,仿西方人兵法。同時,張之洞在南京奏準創練一支照洋法分為十三營共二幹六百人的“自強軍”,其軍官正職都是德國人,副職是從天津、廣東武備學堂畢業生中挑選出來的。其全部裝備為歐洲陸軍類型。“定武軍”和“自強軍”後來被袁世凱所接管,成為“北洋新軍”和“新建陸軍”,為今後北洋軍閥的形成,奠定了武裝基礎。
世紀之交的袁世凱,真可謂今非昔比,不是項城那個滿腦子夢想的書生,而是大權在握,但他仍不知足,仍是在投機。清廷經曆了義和團運動的衝擊,革命的萌芽正在生發,帝國為了自己的統治,消弭革命,開始實現編練新軍的策略,以慶親王奕劻為總理練兵大臣,袁世凱為會辦大臣,鐵良為幫辦大臣。袁世凱為了擴充個人勢力,把他北洋係統的朋黨安插到練兵處,以徐世昌為總提調,劉永慶、段祺瑞、王士珍分別為軍政、軍令、軍學司正使,馮國璋、陸建章等為副使,集中練兵費用於北洋。
袁世凱身兼關內外鐵路大臣、督辦商務大臣、督辦郵政大臣,並任用其私黨梁士詒為鐵路公司總文案,把鐵路借款和收入,盡肥私囊,至此,吏、戶、兵、工四部之權,統歸己有,他這樣,也引起朝廷的不安。不過,在袁世凱權力到了頂峰之時的1909年11月,光緒和慈禧相繼去世。幾天後,醇親王載灃之子三歲的溥儀登極為清朝第十代皇帝,年號宣統。西太後病篤之刻,傳言他對光緒下了毒手,臨咽氣時,她還是得把愛新覺羅家安排好,但她最終欽定的攝政王載灃,正是光緒的親兄弟。他斷不能把大清的江山送給袁世凱,所以她選擇了載灃,她認為,隻有光緒的親兄弟,才不會上袁世凱的當。這安排,真是用心良苦。
慈禧病危時,曾對後臣說:“我現在怕是不行了,真要起不來,嗣後軍國政事由攝政王裁定,不過,你們這些奴才聽好了,遇到重大的事,必可請示皇太後。”慈禧說的就是那拉氏,她的親生侄女。實際上,她也知道,那拉氏是個沒什麼主心骨的女人。這麼一說,起碼也能讓攝政王有所顧忌。老西太後,這口氣且不咽,折騰了好半天,癟嘴蠕動著,有個小太監聽了半天才聽出來,她最後說:“光緒兒死在我前頭,幸甚,大清幸甚。”
小溥儀一進宮,就給帝國蒙上悲劇的色彩。其實陰森恐怖的環境,對一個黃嘴小兒來說,無外乎人間地獄。當老慈禧內定由載灃的兒子溥儀成大統,便叫人將這孩兒抱到宮裏和老佛爺親近親近。哪想到那小溥儀,生長在醇王府內,到處是和言悅色,滿目清氣綠柳,冷眼瞅到西太後這老婆子,一張瘦臉凶相無比,小溥儀嚇得大聲哭叫起來。老西太後也嚇了一跳,不禁皺了皺眉頭,叫人給孩子一串冰糖葫蘆。太監剛剛遞到溥儀手裏,沒料到,竟被小溥儀丟到地上,口裏連連喊著要找娘,又哭又鬧,無一刻安寧,周圍的人是左哄右哄,又不敢太過,誰知一旁的老慈禧是個什麼心勁兒。可那小溥儀,才不管你是老佛爺還是誰,照舊坐在太監懷裏幹嚎,不留一點麵子。西太後以自己的威嚴,以為這孩子鬧一會兒也就不鬧了,沒想到這孩子是沒個完了,手一揮說:“這孩子,可是夠別扭的,趕快從我眼前抱走,回家好好調教。好吧,進宮也怪不容易的,先抱到哪去玩玩吧。”就這樣,第一次麵試算是結束了,小溥儀聽說讓他回家,也不哭也不鬧了。可這時,醇王府裏的人,都捏著一把汗呐。無獨有偶,當慈禧折磨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同治後,宣布載湉(光緒)為嗣的話一出口,溥儀的祖父便嚇得魂不附體,碰頭痛哭,昏迷伏地。要說當皇上本是件好事,可宮裏的人都知道在慈禧眼皮底下,那是拿著命做賭注。她連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都不肯放過,再說同治是“載”字輩的,她該從“溥”字輩裏的為嗣,能挑上載湉,還不是為了繼續聽政,若是用了“溥”字輩的,她就是太上皇。祖上有訓,太上皇是不能聽政的。由此見出慈禧的野心,誰又不擔心未來皇兒的命運?溥儀的祖上心裏雖然是痛苦萬分,但太後的旨意是不能抗的。光緒當了三十四年窩囊皇帝,這下又輪到溥儀了。醇王府剛聽到立溥儀為嗣的消息是11月的一個傍晚,老福晉不等攝政王宣完懿旨,先昏了過去。這下可是大亂了,王府的太監丫環傭人跑來跑去,找大夫的找大夫,真個忙成一團。那攝政王載灃,隻會一個勁地搖頭,一點兒主意也沒有,好歹算是把老福晉連哄帶勸弄醒,連把來接溥儀進宮的軍機大臣都給忘在一旁。再說那小溥儀,更是沒見過這種陣式,以為是“遭劫”,便不要命地“抗旨”,對太監連踢帶打,說什麼也不讓近身來抱他。太監伸手也不敢重,這可是未來皇帝,就問軍機大臣怎麼辦,軍機大臣問攝政王,可讓那攝政王又問誰去?連這個當爹的,現在也是兒子的下臣了,隻是一味的苦笑。最後還是老福晉,知道這事是躲不過去了,又說又嚇的,把個皇帝“騙”走,說好以後要常進宮去抱他玩,這才算是把大清的“希望”安頓下來,終讓太監給抱上車,拉進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