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和宏明進行了第二次談判,但這兩個公司先天八字不合,誰也沒有讓步的意思,最後收購一事再次擱淺了。張宏宇和大慶對此事都選擇了沉默,不同的是,張宏宇是對二哥耐心做了一番工作才不管的,大慶本身就不想新天地的商鋪被收購。
紡織廠徹底從新陽消失了,沒有給它養育了多年的職工們留下任何念想。但紡織廠人的生活水平並沒有因為它的消失而跌落穀底,有那些勤勞的出租車司機和新天地市場搞買賣的人做榜樣,他們很快找到了屬於各自的新生活。
一向被新華區領導視為最頭疼的地方變的很安靜,但那些小一些的國有企業,從來不被當做難啃的骨頭的企業,職工們為了以後的生活,不停的向各個部門討要著說法。
劉文茂一大早就打著了自己新買的二手單排小貨車,一邊精心的擦拭著自己的愛車,一邊等著車子發動機熱起來。
“老劉,老劉,你怎麼還有心思給人拉貨呢?你們廠給你交夠養老保險了麼?”
劉文茂的工作熱情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抬頭一看,是輕工機械廠的維修工老張。紡織廠一停產,劉文茂就去開發區打工了,當他有念頭自己創業時,跟打工的廠子辭了工,老張當時剛下崗,正好也到開發區打工,跟自己交接班。
劉文茂一邊將抹布疊整齊,一邊說道:“養老保險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有人惦記操心就行了,我得幹活兒啊,要不我喝西北風去?”
老張鼓動道:“以往一有涉及工人利益的事兒,你們廠鬧的最厲害,你們現在怎麼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咱不自己爭取,養老保險的事兒能自己辦妥了從天上掉下來?”
劉文茂嘿嘿樂著說道:“大冷天的,你們去靜坐不也是在哪兒凍著麼?我這個車雖然破,但是有暖風,凍不著。”
馬紅玉一大早起了床,從網吧裏向外趕著在這裏上通宵的孩子,看幾個半大小子就是不挪窩兒,著急的罵道:“你們幾個!半夜從家裏溜出來玩就夠讓家裏操心了,這都七點了,都給我滾回家吃早飯上學去!要不然我給你們爹媽打電話了!”
馬紅玉一邊拿著掃炕掃帚往外攆著人,一邊走到門口對劉文茂說道:“幹嘛呢?油條買了沒?”
劉文茂忙回話道:“一個朋友找我,說幾句話就去。”
馬紅玉嘟囔道:“大清早有什麼好說的?”
老張客氣道:“劉家嫂子吧?我是輕工機械廠的,我和劉師傅商量聯係你們廠的人,去跟區裏要說法,讓他們給咱補交停工時的養老保險呢。”
馬紅玉對老張道:“瞎喊什麼呢?”沒等老張說話,她又吩咐劉文茂道:老劉,聽我的,誰也甭指望,想要保險咱掙錢自己買,要是覺得那東西不牢靠,咱聽馮仨兒的,買房子吃房租去。趕緊的,該幹嘛幹嘛!”
劉文茂小聲對老張說:“這是我一個弟妹,我那兄弟早些年死於工傷了。現在我給我弟妹打工呢,不說了啊,我幹活兒去了,今天好多貨等著送呢。”
老張見劉文茂小跑著走開了,自己也隻得哀歎著找別人去了,人多力量大,這是他堅信的亙古不變的真理。
劉文茂急匆匆的跑到林菁家的小吃鋪子,耐心的排著隊,他聞著噴香的炸油條味兒,肚子裏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
劉文茂腸胃發出的不滿聲逗笑了一眾食客,熟人更是跟他開起了玩笑。
張猛遞給劉文茂一根油條,猛地咽了一口嘴裏的食物,說道:“老劉,最近忙什麼呢?”
劉文茂也不客氣,三口兩口吃完了油條,拿出自己的煙,遞了一支給張猛,這才緩緩答道:“幹老本行兒,倒騰點兒電料。”
張猛吸了口煙問道:“好幹麼?”
劉文茂總聽馬紅玉囑咐他,不讓他跟任何人說用別人牌子的事兒,他隻好訕笑著搖了搖頭。
張猛衝著劉文茂說道:“你這人就不會說瞎話,一個字兒不往外蹦就更假了,我又不跟你借錢,看你這裝勁兒,愛說不說。”
一旁吃早飯的馮仨兒替劉文茂解釋道:“他這腦袋瓜子真不靈,買賣幹的把房子都賠進去了,還是我給他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