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號,大慶、張宏宇等武誌學的朋友們來他家裏道喜。剛到新樓附近,就見一台掛著紅綢的挖掘機將鏟子舉得老高,猛地落下,將一間平房的一角挖了開去,緊接著,鞭炮炸響,裏三層外三層的職工們歡喜的鼓起了掌。
“許廠長,您能透漏一下新樓準備怎麼分嗎?”一個圍在許健身邊的中年女職工問道。
許健還來不及答話,又一個職工問道:“許廠長,這三棟樓最快什麼時候能蓋好啊?”
“許廠長,這三棟樓不會再蓋四層了吧?”
“許廠長,我們家住的挺困難,要是分不到樓房,能不能把住進樓房的職工留下的平房分我家一套?”
“許廠長,我家親戚是做建材的,您看能不能照顧一下,給工地送點兒材料?”
……
許健徹底被自己造的聲勢圍困住了,看著一個個熱情中帶著一臉疑問的職工,他大喊道:“大家的問題我們會仔細研究的,等廠領導開過會,商量好了具體事宜之後,大家的疑問都會得到解答。現在麻煩大家先讓讓,我還要回去工作。”
張宏宇老遠看著許健的狼狽樣子,本想過去打個招呼的念頭馬上消失了,低頭笑著向武誌學家走去。等一進樓道,張宏宇扭頭對大慶道:“職工們太多了,咱們的人都擠過來了吧?”
“都跟著呢,瞧你緊張的,你現在又不是廠長了,職工們不會圍著你問這問那的。”大慶笑道。
張宏宇開玩笑道:“我不是怕被認出來麼,萬一有個念我的好的,拉住不讓走,非要請我吃飯怎麼辦?”
大慶開玩笑道:“抬著頭走路卻沒人認出你的話,更尷尬。”
眾人敲開了武誌學家的門,不住的跟武誌學道著好,恭賀他的喬遷之喜。
大慶在新屋裏轉了一圈,疑惑的說道:“武大哥,怎麼沒有暖氣啊?”
“正裝呢,廠裏說不會影響冬季采暖的。”武誌學解釋道。
“不對啊大哥,怎麼陽台還沒抹灰呢?這露著磚也不合適吧?”王坤隨口問道。
“哎,許健非要讓新樓今天開工,為了這個儀式,又是請報社、電視台記者,又是做秀的,老同誌們就隻能先將就一下了。”武誌學無奈道。
“許健是廳裏出身的幹部,對宣傳看的很重,這是人家的優點,至少比我強。”張宏宇客觀的評價道。
“宇哥,你說這種幹三分說七分的路子,要是要一天被人捅破了怎麼辦?臉上掛不掛的住不說,這不是欺騙上級嗎?”大慶問道。
“話都是人說的,看你怎麼說了,比如紡織廠今年產值下降了一千萬,這麼大的數字領導看到肯定不高興,你可以換個方式說,比如同比下降了百分之五,對吧,‘五’同‘一千萬’一比,數字小太多了,很容易對付過去。但是如果要邀功,你就得反著來了,比如紡織廠今年產值增加了,就算隻增加了百分之二,你也要寫成增加了四百萬!這不是欺騙吧?嗬嗬,筆頭上的功夫可是大學問,要不然怎麼那麼多的領導都是寫材料的出身?”張宏宇說道。
“許健就是秘書,給領導寫材料的,精於此道啊。”武誌學說道。
“不行,我還是幹不來。案子破了就是破了,沒破就是沒破,這可不是能從說法上變通的事兒。”大慶彷徨道。
“你就做你自己吧,這樣的大慶我才覺得誠實、可靠,嗬嗬。”張宏宇笑道。
蘇長青見武誌學又對工作方式的話題發起了牢騷,不願意看他過於著相於此,開口說道:“估計許健的算盤打錯了,我們廠都接到通知了,從今年開始,要求所有單位不得再自建住房,他這麼弄恐怕不合時宜。”
“房改難啊,不知道你們聽說沒有,陽江新城那麼偏,市裏定價每平米一千二,要是這麼搞下去,老百姓買的起房子?我們區裏也有幾個單位申報了自建住房,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開工了,不蓋怎麼辦?我一個區長都買不起,我不能眼看著新參加工作的同誌沒房子結不了婚吧?”張宏宇牢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