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老娘們兒,留點口德不行?我又沒調教你,瞎起什麼哄?趕緊回家洗衣服做飯去吧!”周正平說道。
推著自行車,排隊出車棚的另一個女工說道:“老周,你們那道房的自來水怎麼樣?我們家那道房的水管兒都壞了一個禮拜了,也不見有人來修。”
“張彤他們都是大老板了,還管你這個?”周正平說道。
“他們憑什麼不管?他們現在都不是咱廠的人,還住著廠裏的樓房,廠裏有事兒他們憑什麼不管?”一個老職工說道。
“廢話,住樓的人還有幾個在廠裏上班兒?馬紅玉最起碼就不在廠裏上班兒!”周正平不敢說張彤幾人的壞話,轉而對馬紅玉開炮道。
“聽說廠裏要把樓交給張彤蓋,這小子又掙咱廠裏一筆。”劉文茂說道。
“眼紅啊?眼紅你也弄建築公司去!小樣兒,連辭職都不敢,還眼紅人家!”周正平說道。
“你!你……你不就是跟他們打過幾天工麼,人家都不帶你玩兒了,你還挺孝順。”劉文茂說完,出了車棚兒。
是非之地永遠是是非之地,許健當了幾年紡織廠廠長,知道很多職工家屬都是傳說中的“流氓無產者”,可是這次蓋樓真的讓他領教了職工家屬的“流氓屬性”。許健將蓋樓的肥差給了自己的一個關係戶。為照顧了老同誌們的生活起居,劉向前建議先拆出一棟樓的地方,蓋起一棟樓之後,把要動遷的老同誌們都搬進去,然後再蓋其他的樓,廠裏的招待所可以先讓拆遷老同誌們住著,反正招待所也空置很久了。許健聽從了劉建民的建議,施工隊伍也就這樣進場了。
四月份,許健正在辦公室看報紙,就見關欣門也不敲的領著建築商李國忠走了進來。許健對關欣的恃寵而驕十分不滿,但又有口難言,每每看著關欣,他就後悔自己為什麼不聽聽“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老話,無奈之餘,開始逐漸對關欣冷淡了起來。
許健板著臉看著關欣和李國忠,說道:“這麼大人了,不能穩重點兒?也不知道敲門,還有沒有規矩了?”
關欣見許健當著李國忠的麵數落自己,留下李國忠在許健辦公室,惱怒的摔門出去了。
李國忠看著尷尬的場景,知道今天不是說事兒的時候,忙說道:“許廠長,您消消氣,小姑娘不懂事兒,一會兒我去說說她。”
許健咬了咬牙說道:“你別摻和。有什麼事兒?”
李國忠見許健很好的控製了自己的情緒,開口道:“許廠長,平房前些天拆好了,可是您能不能管管廠裏的工人和家屬啊?我昨天剛卸的磚、水泥、架子管,一個晚上就快偷沒了,這活兒還怎麼幹啊?”
許健聽了李國忠的話,詫異的問道:“工地沒人看管麼?”
“哎,別提了,看工地的是我小舅子,來這個工地沒多長時間就和幾個年輕人打成一片了,昨天他跟人家喝酒喝醉了,我懷疑就是這幾個跟他喝酒的人偷的。”李國忠說道。
“你去派出所報警,要是這幾個人是本廠職工,我就把他們開除!”許健說道。
“我問過了,領頭的一個叫楊誌,一個叫黃自立,都是這附近的小混混,這倆人是職工子弟,但不是本廠職工。我這也是剛從派出所回來,這倆人咬死不承認,哎……”楊國忠說道。
“趕緊把你小舅子弄走,以後這樣的事兒別來煩我,建築公司是你的,連自己的公司都管不好,我還能指著你幹什麼?”許健發火兒道。
“是,是,您放心吧。”楊國忠點頭哈腰的應道,他承包著紡織廠的建築維修,每年都從紡織廠掙不少錢,許健就是他的財神爺,對許健惟命是從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楊誌和黃自立是繼“新華五虎”轉行之後,紡織廠家屬區新冒出來的混混頭子,兩人受不了張彤等人規矩的生活和創業的艱苦,早早的就不跟著張彤等人幹了。他倆看胡永剛出來之後也沒有重操舊業的打算,便徹底跟幾個他們眼裏的“老家夥”分道揚鑣了。
楊國忠心裏有一個結。他最早通過朋友關係認識許健的時候,紡織廠建築上的零活兒都是包給張彤和許建設的,楊國忠並不了解兩人,擠掉了他倆之後,才慢慢的聽說了兩人的“事跡”,心中不免擔心兩人對他起什麼歹意。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報複之類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與之相反的,新天地公司的名聲和實力越來越大,楊國忠卻還是一個圍著紡織廠賺錢的小建築商。這幾年雖然錢沒少掙,但打點給許健的也多。自己手下人手不少,業務實力卻沒什麼長進,好容易說動許健蓋樓了,紡織廠的小混混們卻開始跟他過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