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那麼些年縣長,就算退休了,這張老臉隻要不是用來跟農民伸手要錢,住哪都好使。”陳承誌笑了笑說。
“但凡有我能幫上您的,您就給我打電話,我把您誆過來,心裏也不落忍,我也該出點力才對。”梁棟有些羞愧的說。
“我該謝謝你才對,你讓我認清了我自己,也讓我找到了屬於自己晚年的事業,你是個好縣長,比我強。”
梁棟不知該如何作答了,麵對這個務實的老人,他不願再虛偽的客套什麼了,看著這滿是荊棘與野草的荒山,突兀兀的沒一處樹蔭,裸露的岩石被當午的日頭曬的發燙,他被老人的行為感動的眼眶濕潤了。和這個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植樹育林,不計任何個人得失,一心要帶著貧困山區鄉親們脫貧致富,勇敢的向著新生活前進的老縣長相比,所有言語都顯得蒼白,所有人都顯得渺小……
梁棟和蘇長青同老縣長作別離去了,兩人一路都很沉默,也許是老縣長給他們上的黨課太生動了,也許是各自有著不一樣的心事。
國慶節前,張宏宇通過廣播,宣布暫緩蓋宿舍樓,要集中有限的資金先讓全體職工受益。他跟全廠職工講解了紡織廠宿舍區平房升級的構想:給每家每戶安裝自來水,並通好下水道,更換老舊的供電線路,自家要蓋廁所的材料人工自籌。方案一提出,絕大部分職工都歡欣鼓舞,因為這個辦法提升了所有平房住戶的生活質量,沒有不高興的。
張廠長的構想可忙壞了張彤和許建設,這倆人承包了紡織廠家屬區的維修工作,兩人合計出了這個工程能賺的錢後,雇了幾十個農民工每天在平房間的胡同裏挖溝,埋管道,每天樂嗬嗬的跟每一戶解釋著上水的位置,和下水的位置,詢問著誰家要蓋廁所……
“陳所,您家準備把廁所蓋到哪啊?你給我們個想法,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張彤先跑去大慶家問情況了,他決定主管道鋪好以後先從陳副所長家開始裝上下水,讓副所長第一個用上。
“你們別瞎喊,他就是個副所長,屁股都還沒坐熱,你喊他所長,傳出去非讓他難看不行。”陳有德教訓張彤說。
“老爺子,我聽您的,您說把廁所蓋到哪吧。”張彤機靈的岔開話題詢問著陳有德。
“就院子東邊寬敞,你看別的地方哪還有空地?總不能蓋在院子當間兒吧?這還用問啊?”陳有德對張彤的笨勁兒埋怨道。
“嗬嗬,也是啊。”張彤自己也樂了。
“老張,沒看出來你還懂蓋房子、按管道,我以前真的是誤會你們了,這人不打交道還真是容易別流言欺騙。”王楠詼諧的說。
“行了吧,王經理,你就是想說我們就是流氓,除了壞事別的不會幹唄。那是以前沒人把這種肥差給我們,我們隻能當流氓,現如今多虧了陳副所,我們也上了台麵兒了,真幹起正行來不比別人差。”許建設直言了當的說。
“看你們有個新生活,我這老頭子也挺替你們高興,不容易啊。”陳有德感慨道。
“我跟你們說說我的想法吧,比較複雜啊。你們先給我找兩個汽油桶,找人焊個鋼製的大水箱最好,底子一定要厚,底子上還要留個下水孔,我準備在下麵墊上磚,弄個灶,自己做一個泡澡的池子。你想啊,把涼水上上,下麵燒熱了,放個凳子坐裏麵泡澡,底下還有碳火保溫,多棒!挨著我的澡堂子壘個廁所,中間一堵牆隔開,我算過了,澡堂子加上廁所,最多用5平米就夠了。”大慶慢慢的說著他自己的設計。
“大慶,你是怎麼想的?你太天才了,這真是你的主意麼?”王楠驚訝著說,她自認為很了解大慶,但今天她迷茫了,她不知道大慶還有這樣的奇思妙想。
“陳所,不,陳副所,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我找個紙筆記一下,我,我他媽腦子就是不夠使,求您了,再說一遍。”許建設聽了大慶的話,覺得如果這麼一弄,平房住著簡直舒服死了,但又沒搞懂怎麼回事,仔細的問道。
“行了,別叨叨了,你們幾個去工商局注冊個建築公司得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我覺得你們真能幹點兒大事,大慶敢想,你們幾個敢幹,簡直天造地設的組合了。”王楠打趣著說。
“王經理說的對,說的對。我們就是眼皮子淺,明天我就去注冊公司去。”張彤附和著說。
“我就是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王楠詫異著說。
張彤和許建設愣著神,沒聽見王楠的話,大慶捅了捅張彤說:“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張彤和許建設異口同聲回答完,又搖起了腦袋。
“這麼著吧,一會咱們找地方焊水箱去,做好了我再指揮你們蓋房子,就撘個小房的事兒,簡單的很。”大慶說。
大慶是農村來的,為了生活自動自發的創造屬於天性使然,但就是這不經意的創造,在紡織廠宿舍區掀起了一股潮流,也讓張彤和許建設賺足了職工們的錢。
過了幾天,大慶看著建好的浴室和廁所不住的感歎:以後可有的享受了。許建設為了討好大慶,還給浴室裏裝了燃氣熱水器,讓一家人又能淋浴又能泡澡,別提多舒服了。
張彤也真的去注冊了一家建築公司,起名叫“新天地”建築工程有限公司。法人為了避嫌,用了陳小蓉的名字。就這樣,陽江市第一家民營建築公司成立了,大慶、張彤、許建設各占三成股,餘下的一成他們準備靈活掌握,用來請客送禮拉關係之類的,總之這部分費用不能超過一成股。
紡織廠的家屬區裏,人們爭先恐後的效仿著大慶家的設計,哪怕地方小,也要給自己家弄個私人浴室,畢竟這代表著一種時尚,一種對新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