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辦法你就使去!跟我在這兒耽誤什麼工夫?你他娘的是縣長!你不知道自己幹什麼吃的?”陳承誌恨鐵不成鋼的說。
“我有主意,但我沒本事,您能聽我說說麼?我就簡單說說好麼?”梁棟懇求著說。
“有屁快放!”陳承誌說。
“得令!是這樣的啊,前陣子咱縣來了一批醫藥學專家,考證過了,咱們山裏能種植很多種名貴中藥材,你想啊,人們都講快速致富就屬劫道兒的、開學校兒的、賣假藥兒的,咱能種真家夥,不比他賣假藥兒的掙錢踏實?但是咱們山裏環境還差點兒,需要封山育林,我又不是本縣人,也拉不來財政撥款,我說服不了老百姓自己買樹苗種樹,再說了,我這個縣長不是也公務繁忙麼……”梁棟自己說著說著實在編不下去了,自己聽著自己滿嘴胡言亂語都別扭。
蘇長青大概明白了梁棟的意思,開口道:“老縣長,您在山裏有威望,其實梁縣長就是想您出麵勸勸鄉親們,想想大寨精神、別怕吃苦、想長遠點,咱不靠別人,就靠自己的雙手讓自己富裕起來。我跟您保證,隻要我還是製藥廠廠長,我就管收購鄉親們種的藥材,保證他們種地也能有城裏人一樣的收入。”
“對,對,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這肯定沒錯吧?”梁棟插話道。
“你小子能保證把路修了麼?”陳承誌接話反問道。
“我,我盡力總行了吧?我又不是張宏宇,我沒那個能量跟市裏要錢啊,窮縣的縣長它不好當啊。”梁棟有些不敢打包票的說。
“算了,你們走吧,讓我清靜清靜。”陳承誌說。
“您這是答應了?”梁棟和蘇長青異口同聲說。
“答應什麼啊?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你們覺得我能活到育樹成林的一天麼?更何況還是在幾裏地也看不見一戶人的荒山裏。”陳承誌平靜的說。
“對不起,老縣長,我們來給您添麻煩了,還讓您情緒這麼激動,實在對不住了,您休息吧,我們走了。”梁棟跟陳承誌表示了歉意,同蘇長青一起離開了。
送蘇長青回去的路上,梁棟跟他講了陳承誌當年親自帶著深山裏的老百姓開荒地、修梯田、建水利的事跡,也講了老人家退休後想有一番作為,卻方式不當的跟自己親侄子關係搞決裂了的事情。
“廉波老矣,尚能飯否?”梁棟自言自語著。
“你啊,自己不願意受罪,卻動員一個老人家去荒山裏二次創業,你也太損了吧?”蘇長青挖苦道。
“你懂什麼?你自己都說了,我都不一定能幹幾年縣長呢,十年樹木的事兒是我能搞的了的麼?我萬一哪天走了,下一任縣長不幹了怎麼辦?你不知道,山裏麵窮啊,本縣的幹部都懶得去,每年也就是春節前準備點兒米麵油陪市領導去慰問一下,走走過場,讓記者們錄錄像,讓全市人民看到領導沒有忘了困難群眾。哎,今天淨陪你說不該說的話了,我都讓你帶跑偏了。”梁棟發著牢騷說。
“改天吧,咱倆準備點禮物去跟老縣長道個歉,想想你今天跟人家老同誌胡謅我就來氣。”蘇長青說。
過了一周,梁棟騰出時間接上蘇長青,帶著禮物又去了陳承誌家,到家後喊了半天,陳承誌的老伴兒說他去西邊山裏了,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出門前說最快也要一個月。
“要不咱倆去山裏看看?”梁棟說。
“來都來了,那就去吧,抓緊走著,晚上天黑前能從山裏出來。”
梁棟到村委會給各鄉打了電話,讓他們抓緊打聽一下老縣長的去處,找到的馬上給陳家溝回電話,不一會兒,陳承誌的下落找到了。兩人急忙坐車趕了過去。
陳承誌來的鄉叫鬆會,下轄12個自然村,全部坐落在深山裏。前些年陳廣誌鼓勵當地農民養牛養羊,結果牛羊卻把荒山啃的更荒了,連草根都沒剩下什麼。植被的減少導致了自然災害頻發,今年夏天,一場泥石流將一個村的羊全部埋了。陳廣誌聽說了這個事後,才知道當初自己的決定是多麼愚蠢。
當梁棟二人找到老縣長的時候,陳承誌正在種樹。
“老縣長,我們來看您了。”梁棟說完,感覺自己這句話挺偽善,趕忙接過陳承誌的鐵鍬,接著說:“您這是答應帶著鄉親們植樹造林了?”
“狗屁,我就是來還債的,當初是我讓鄉親們養牛養羊……”陳承誌說話間又哽咽了。
蘇長青安慰道:“您當初的決定不全錯,隻不過老百姓養的太多了,環境負擔不了而已。”
“哎,你們上次來之後,第二天我就去市裏的新華書店買了一套果樹林木栽培還有科學養殖畜牧類的書,花了我半年的退休金。現在我白天種樹,晚上看書,倒是也挺充實。”陳承誌平淡的說。
“我讓畜牧局或者林業局給您報銷了吧,看您這麼累,我這心裏實在是過不去。”梁棟抱歉的說著。
“用不著。公是公,私是私,我欠鄉親們的我一點一點還,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要讓這荒山變林場!”陳承誌豪邁的說。
“我回去給您找點中草藥種植方麵的書來,也有空也看看。”蘇長青補充著說。
“行,不過你可別太把我當回事,我種樹行,種藥確實是外行。”陳承誌認真的說。
“老縣長,就您一個人,這要種到什麼時候啊?”梁棟感慨的說。
“這個鄉裏有幾個以前跟我一起學大寨時出大力的老兄弟,他們也還硬朗,看我這麼執著要種樹,他們平時也來搭把手。我也沒錢給他們出工錢,他們也不要……”陳承誌不好意思的說。
“您住哪兒啊?”蘇長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