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平聽有人羞辱自己,剛想還嘴,可認清了戴口罩的人是陳凡之後,趕忙陪著笑道:“陳局,話不能這麼,紡織廠是沒了,可念想還在,沒有這個廠子,我們這些人能住在一起麼?能有這麼深的感情麼?眼看著老鄰居們讓人欺負的四散而去,我心裏不好受啊。”
大慶看著這個曾經作惡無數的周正平流下了兩行熱淚,內心複雜的安慰道:“行啦,老周,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現在人心惶惶的,保命重要。”
“您家房子拆聊時候,我們還能組織人清理清理垃圾,現在可好,誰家也不願意出力了,看著王進他們拆的七零八落,愣是沒人管了,我這老臉也不好使了,哎……”周正平歎著氣,背著手回了自己家。
大慶本想找王進,讓他把道清理清理,省的影響住戶出行,可是又一想,自己現在什麼都不是,人家不一定給自己麵子,還是免開尊口的好。
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別的地方都在講衛生,家屬區裏卻在上演著髒亂差。原因無他,建築垃圾堵塞晾路,平時到家屬區清理生活垃圾的車進不來,居民們每日都在用自己製造的生活垃圾掩埋自己的生活。如果有人就喜歡這裏髒亂差的樣子的話,非王進莫屬,在他的經驗裏,隻要拆遷進行到這個地步,剩下的人家便會心理動搖,以後的拆遷就會越來越順利。
大慶費力的找到了自己家的廢墟,拿出準備好的紙活兒和紙錢,就地點了起來,一邊燒一邊念叨著:“幹爹啊,過去你總跟我,你老了,社會上很多事兒你都看不明白了,可我我剛四十,怎麼也看不明白呢?您老人家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我尊嚴,給了我生活的勇氣,讓我能穿著莊嚴的警服主持正義。兒子不孝,不是兒子不想把您交給我的事業進行下去,實在是你教育我的是非觀念太強了,我做不到眼不見為淨,您就原諒我吧,行麼?”
大慶越越是動情,再加上煙熏火燎,眼淚止不住的嘩嘩流著。
“陳凡,你他娘的跟個娘們兒似的哭嚎什麼?不招人煩啊?”
大慶正念叨的時候,李大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擦了擦眼眶,回過身道:“這地方都變成大垃圾場了,你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住?”
李大奎抱怨道:“住的下去就見鬼了,要是別的房子都拆了,我住的那地兒不成炮樓兒了?”
大慶習慣了李大奎的話風格,沒在意的安慰道:“該搬就搬吧,你要是喜歡住平房,就去北泉那邊兒找找,好房子不少呢。”
李大奎道:“我師父氣病了,我得照顧他,他不搬我也不能走。”
大慶道:“你勸勸李老爺子吧,別跟時代過不去,這不是人力能改變的事兒。”
李大奎怒道:“狗屁,我們住的好好的,憑什麼把我們趕走?搬家的這些缺了一輩子孫子,受氣受習慣了,老子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大慶歎息道:“是高樓大廈好還是安逸的二樓好,這個問題永遠也不是住戶了算的,你在裏麵待太久了,我跟你也解釋不清楚。”
李大奎敏感的神經再一次被撩撥了起來,氣憤道:“我在裏麵待了十五年還不是拜你所賜?這話你也好意思的出口!”
大慶沒跟李大奎計較,繼續勸道:“你想想馬曉霞,人家姑娘那麼年輕,現在又願意跟著你,你就不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求個一男半女,讓自己享享倫之樂?”
李大奎道:“我就待見這裏以前的樣子,大老爺們兒光著膀子吃西瓜,老娘們帶著孩子侃大兒,老頭兒們下下棋,幫忙帶帶孫子,多熱鬧啊。到了飯點兒,誰家做什麼飯一聞就知道,這他娘的就是老子想過的日子!”
大慶見李大奎越越激動,岔開話題道:“周雄他們最近怎麼樣了?”
李大奎不屑道:“方琦剛給我打過電話,他你辭職了是麼?你都不是局長了,耳朵伸那麼長幹什麼?你管的了啊?”
大慶語塞了,他沒想到連李大奎都開始瞧不起他,有些後悔做出辭職的決定。就算自己不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委曲求全一下又何妨呢?給宏明公司撐撐腰就那麼難麼?就算落得沒有具體業務可做,搞搞機關事務,練就一副周正平式的偽善笑容有何不可呢?